雯铢望着正在熟睡的小桃子,脸上那两道干涸的泪痕清晰可见,感觉有些不解。
这么个可爱单纯的姑娘,是大约三年前被师傅带回来的,据说已经记不起之前的任何记忆。师傅说她是神族的人,有神族的血脉,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而流落在外,而现在迎了回来。
单纯到近乎如白纸一张的小姑娘,居然能够为了那些素不相识的异族的惨死伤心至斯,竭尽所能的维护,似乎没有什么是能够让她真正畏惧的东西,回想起在大漠深处她那歇斯底里的样子,雯铢只是从心底深深的佩服。
而自己,却永远如胆小鬼一样懦弱,一辈子都是。
明明是看着小桃子,可她的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浮现出了那个少年的身影。
大雪在纷飞,狂风在嘶嚎。那单薄瘦小的身影独自跪在山脚之下,瑟瑟发抖,眼睛却只是看着鸿硕古族那古老与冷漠得千年不曾变样的山门。
少年气息桀骜,凌厉,一种不死不休的偏执,眼神倔强到阴冷。
那次,是雯铢陪师傅第一次去鸿硕古族看望师叔。后来,雯铢才知道,那个少年,居然是鸿硕古族族长鸿硕鼎的儿子!而他跪在那里,只是为了给自己那病死的母亲求得一副棺材而好能够下葬。
关于他的事情,雯铢想尽了各种办法悉数得知。
他虽然是鸿硕鼎那个充满了传奇色彩男子的儿子。可惜,却只是他与一个人族的私生子。这种身份是不被高傲的神族所承认的,在鸿硕鼎还没有失踪之前便被迫于压力而不得居住在鸿硕山之上。只是放逐在山下不远的流光郡之中。
而在鸿硕鼎失踪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来照顾这对孤儿寡母,长期贫瘠的生活使得他的母亲终于透支了所有的生命,再也不堪生活的负累。
而死的时候,居然连购买副棺材的能力都没有。他在那鸿硕山脚下整整跪了五天,最后离去时那怨毒的眼神,根本不是一个少年所能具有的。
后来再次与他相遇是在多年后的圣城神院之中,同是作为各自家族年青一代最杰出的弟子,被送往到神院研修术法,成为同窗。
她才得知,原来是他身上的神族血脉觉醒,而且天赋极高,才真正被神族重新迎回。
只是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心底疑惑,当年他如此怨恨家族的行径,以他那桀骜的性格,又怎么会重新回归家族,并且甘为鹰犬?还会以身为神族自傲,睥睨其他种族?
“呀!刘伐哥哥!”小桃子一声尖叫从床上猛地坐起了身子,眼睛有些浮肿憔悴。
“怎么了?怎么了?”雯铢急忙跑了过来,爱怜的抚摸她的秀发,如此单纯的女孩。真的不应该生活在这片大地。
小桃子定了定神,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对了,他们呢?”
“砚廷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沐风还在房中。怎么了?”雯铢拍了拍小桃子的肩膀,帮她把压皱了的衣服抹平。
“没事,没事。我就是想出去转转,雯铢姐姐,你陪我好不好?”小桃子扑闪着大眼睛,有些雀跃。
“好吧,不过,用不用告诉沐风一声?”
“不用,不用,那么麻烦干什么?不用告诉他的!”小桃子有些慌乱,催促着雯婕快些收拾。
“雯铢姐姐,你能,你能给我些钱么,我的有些不够!”两人出了客栈,小桃子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哦?你要买什么?”雯铢有些诧异。
“恩,你就别问了,你带了么?快给我吧!”看着雯铢递给自己的银两,小桃子在心中暗想。这些,这些应该够自己找到刘伐哥哥了吧.
此时胡同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大胡子与丹凤眼看着眼前的这名男子,都不敢轻举妄动。
“呵呵,朋友,这样,只要您放我们一马,我们兄弟绝对会给出让您满意的价钱。怎么样?”丹凤眼的声音带着丝丝诱惑。暗地里却已经将那柄鬼乌匕扣在了袖中。
砚廷的神色闪现出一丝不耐,拔出斜挎在腰间的长剑。眼神阴冷暴虐,眼睛里仿佛有一道血红色的光芒流转。
大漠深处的事,对于别人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于这个阴枭的男人来说,靠着鸿硕古族弟子尤其是鸿硕鼎儿子的身份才躲过一劫,是一种耻辱。
鸿硕古族么?脑海里浮现出这个对于许多人来说重于泰山的家族名字,砚廷只是冷笑。那些耻辱与悲愤。又怎么可能忘得了?
“你们两个爬虫,今天全都要死!”话音刚落,砚廷整个身体直接弹射了出去,与此同时,那把清濛中泛着诡异嫣红的长剑已经出鞘。斜削而上,对着丹凤眼的脖子削去。又是上次大漠中杀了图塔族红衣少女的那一剑。
此刻的砚廷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将他那有些变态扭曲的性格所感受到的羞辱与悲愤化为强大的力量,疯狂的宣泄。
“小心!”大胡子猛地一把推开丹凤眼,同时自己双膝一蹲,手中那把鬼乌匕挥出抵挡。
“铛。”
大胡子只觉得手臂发麻,以自己这强壮魁梧的身材居然虎口生疼,几乎就要裂开。
“怎么回事?”丹凤眼终于清醒过来,刚刚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就在刚才,砚廷冲过来的一刹那,自己无意中望向了砚廷的那双阴冷桀骜的眼睛。顿时只觉得一片死尸碎肉,无尽的鲜血世界,仿佛到处都是哀嚎的怨灵在飘荡。完全不知道反抗。“这人邪得很!不要盯着他的眼睛看!”丹凤眼冲着大胡子喊道,同时一个飞跃,手中一把同样的鬼乌匕挥出,划向这名年轻的将领。
砚廷的攻击招式很是暴戾,招招致命,一旦战斗起来眼神中透漏出一种疯狂嗜杀。而那眉心居然慢慢的浮现出一朵盛开的血红色莲花,一把小剑就斜插在那朵血色莲花中央。妖艳而诡异!
“真的是鸿硕古族那一脉的人,看军衔最次也得是一个神将!而且这人的神族标记怎么是血红色的?他们四人去大漠到底为了什么?就为了那个火灵狐?”在胡同后方一名身体躲在暗处的男子有些疑惑。
“虽然那庞三胖子不过是一个人族,不过却也是我们神族的一条狗,不是什么人都能杀的!”砚廷的攻击愈发暴烈,冷酷的表情令人心生战栗。丹凤眼的臂膀已经被伤,一条巨大的伤口从肩膀几乎连接到腰部。被一次抵挡都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疼。
大胡子更加不堪,左肩上的伤口几乎已经被洞穿,鲜血汩汩而下。每动一下都要承受莫大的痛苦。
“师弟我先挡住他,你快走!”大胡子愈发焦急,本来已经了结的事情,不知道从哪杀出了这么一个战力强悍的神族少将。看样子今天自己两人能够逃掉一个就算不错了。
“快走!再不走,我们两人谁都走不了!”大胡子说着,手上的动作已经越来越迟缓,显然死撑不了多久了。
丹凤眼紧咬钢牙,眼神犹如一头孤狼,根本不理会大胡子的嘶吼。一次次的挥舞着手中的那把鬼乌匕向着砚廷攻去,完全陷入疯狂。
砚廷看见他那本来俊美异常的脸蛋和有些邪异的丹凤眼此刻已经完全狰狞得变了形状,从骨子里透露出那股子疯狂与决绝。
眼神中的那种执拗与不死不休的神情让他感到熟悉,仿佛看见了自己还在少年时期,独自一人在苍鬼之森中不断历练,时刻在生死中徘徊的时候,同样的偏执与疯癫。
就在这一愣神的时候,已经被压制的几乎下一剑便要身死的大胡子竟然猛地爆发出一股子巨力,居然冲着那躲避不及的一剑用自己的身体迎了上去,当长剑刺进肩膀的一刹那,大胡子居然硬生生的将其卡住,同时猛地一脚弹出,居然将丹凤眼给踹出胡同。
“跑!”大胡子虎目圆睁,大声嘶吼,声音中反而有一种快慰。从没想过自己生死的大胡子认为,只要丹凤眼能够逃掉,自己的生死便无关紧要了。
“师兄!”丹凤眼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外飞去。瞠目欲裂,声音凄惨尖锐,神情可戚日月,眼生生的看着师兄大胡子便要死于眼前,心有焦急犹业火焚心,却无能为力。
“啊!我恨啊!今日尔若敢杀我师兄,我定将尔鸿硕神山夷为平地!鸡犬不留!”
这对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师从神秘的师兄弟此刻丹凤眼神色狰狞,而大胡子却平静安详,染血的粗犷脸庞上笑容凄惨。却也有难掩的落寞,看着丹凤眼的眼神莫名希翼,口中低声喃喃自语,却没有人能够听见。
“愿化.来世.女子.”
“共续.今生.情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