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怡好不容易拨开人群来到院内,刚踏进明格格家中,浓浓的煤气味依然残留着,丁怡突然说不出话了,嘴唇哆嗦着,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丁姨——”徐扬不忍地看着丁怡轻轻喊了一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难道我真的做错了?是我杀了她吗?”
“你是丁老师吧?”
丁怡看着一个40多岁的女人,有着好看的眉眼,可是因为化了浓浓的妆显得很奇怪,听见她这样问,不由得点了点头。
“丁老师,是我害死了阿婆,她让我烧水,我给她点着火儿就走了,临走之前我还告诉她,要是水开了我还没回来就让她喊院子里的人,可是——呜呜——我该怎么跟格格交待啊——”
“这都是命啊!”
“可怜了格格那孩子——”
“这么小就成了孤儿。”
“嗯就是,就是,可惜了。”
徐扬太阳穴尖锐地疼了一下,他听着喧闹的人群里对明格格的议论,可是那样吵闹的四周在瞬间没了声音,人们的说话声,叹息声和王太太的哭喊声在那冬末深夜里迅速扭成一股漩涡击的他五脏六腑俱裂,猛地转过身,挤开人群,快速跑向停车的地方。
气喘吁吁地徐扬一口气跑到12搂,只因12点之后医院电梯不在运转,推开病房门,看见明格格偎在杨贝勒怀里哭,如此深的夜里她和他未曾睡下,却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徐扬的面前,徐扬差一点儿就忍不住发火了,只是用力握着门把手,指节泛白,额上的汗还在流着,徐扬有些固执地站在那里,没有言语。
明格格起身站在徐扬面前,红肿着眼睛有些紧张,也有些欣喜,伸出手想给他擦擦汗,他却偏开了头。
“徐扬,出什么事儿了吗?这么晚了都。”
彼此沉默的对视着,徐扬转身离开。明格格不知所以地回头看着杨贝勒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徐扬赶回明格格的家把丁怡送回去,到了楼下徐扬跟丁怡说他要回家,不上去了,丁怡原本想问一下的,但是看到徐扬的脸色特别难堪,只是淡淡说了句开车慢点儿,要是觉得累今天就不要去上课了,徐扬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看着丁怡,上楼调转车头便走了。
徐扬站在阳台上一直到天亮,他动了动僵直的腿,伴随着清晨温润地空气给陈彦打了个电话。
“我想见你。”
“我正忙着呢,脱不开身。”
“那就想办法出来。”徐扬的语气冰冷固执。
“我是真的真的抽不开——”
“你他妈的到底出不出来!”
陈彦到底还是来了,站在桥上的徐扬目光涣散,脸却冷冰冰的,如同寒冬里的一抹霜雪,就那样靠在车上,满身清冷的气息让陈彦在一瞬间没了说话的力气。
“——我妈那会儿给我打过电话了,我——是不是错怪了她?——我是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
徐扬拽着陈彦的衣领,扬起拳头却没有落下,只是极力克制着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陈彦的衣服上,很快消失不见,只剩下风在耳边呼啸。
“你还没通知她?”陈彦低声问了一句,徐扬慢慢松开了他,转过身眺望着城市的远方。
“你觉得依她现在的情况她能承受这样的事情吗?”
“徐扬——”
“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可是你不让她见她外婆最后一面,她会恨你一辈子的。”
“那也总比她垮掉好的多。”
白梦蝶正在忙着晚饭,林都都还没有回来,白梦蝶哼着欢快的小曲似乎外面的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她就是生活在这个高档小区的富贵闲人,安心做着她的林太太。
“累死我了,以后再也不跟这帮人去逛街了!”林都都推开门把东西扔在沙发上,嚷嚷着灌下大杯子水。
“逛个街就把你累成这样了,让妈瞧瞧买了些什么。”白梦蝶刮了刮林都都的鼻子,象征性地看了看买的东西。
“嗯,妈,我爸什么时候回来啊?都一年多没见到他了,说好是半年回来一次,哼哼。”
“唉,大概是你爸太忙了呗,你以为他不想回家啊,不过是他老总不放他回来而已。”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他同意他出国,搞的现在想他都见不到他人,真是烦人。”
林都都洗完澡,上了一会儿网,困的她睁不开眼睛就上床睡觉了,朦胧中觉得有人进过自己的房间,但是实在是太困了,根本就没搭理,翻了个身,立马有睡着了。
“王鸣,徐扬今天还是没有来上课吗?”丁怡从外面进来问班长。
“没有。”
“是吗?——这孩子。”丁怡停了一停有匆匆离开了。
外婆的葬礼在众邻居的帮衬下简单地操办了,明格格自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没能见上外婆最后一面,几天后,王太太因为自责内疚也搬了家,诺大的院子突然少了两家,变得有些冷清。
“医生,明格格的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抬起头,金丝边眼镜架在鼻梁上透着一股书卷气,看着站在对面棱角分明而又略显疲惫的徐扬微微一笑。
“你是病人的什么人?”
“朋友。”
金边医生听徐扬答得干脆,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手抽出一份病例翻了翻,头都没抬。
“没什么大碍了,不过身体太虚弱了,最好是在医院好好调理下,这样也康复的快一些。”
“医生——她——她为什么会突然晕倒?不会有别的症状没有检查到吧?”
金边医生抬起头,手里拿着笔,看着徐扬的脸微微有些不悦,他是医生,他不会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徐扬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不高兴,抱歉的冲他笑了笑。
“她没有别的问题,有些人血糖低或者高都会发生晕厥,这很正常。她晕厥是因为积劳成疾外加精神压力太大造成的,不过一直让我很好奇的是一个学生怎么会这样呢?你们这些孩子越来越让人搞不懂了。”
徐扬看得出金边医生不打算在和他说什么了,说了声谢谢便走了。
林都都站在病房外,美丽的眼睛里冒着愤怒的火花,杨贝勒在一匙一匙地喂明格格喝粥,脸上的微笑是林都都从未见过的温暖与宠溺,明格格靠着枕头,淡淡笑着,他们看起来是多么的恩爱,多么般配!
仿佛被人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林都都将手里那束百合花扔在了门口的垃圾桶内,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跑出去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徐扬,毫无征兆的扑进徐扬的怀抱,什么都没说,只是拼命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