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大总管找药品巧合亲事,小东西藏花笺妙和新诗(3)
刘文兴心道:看来我惹麻烦了,这位一会儿真哭了可如何是好啊,在医院里养病还欺负小护士,不好说更不好听啊!忙转过身来,不知什么时候荷花已蹲在床边正看着自己,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摆脱自己的窘境还能安慰她,只好伸出手拍了拍她挎在床沿的双臂,用兄长般温和的语气道:
“小妹妹,留在父母身边吧,在市里随便找个人就比我强,我那儿是个火坑啊!”
“这里没有我的父母,这里才是个大火坑、大粪坑呢!”叶碧菡反手抓住刘文兴的手,放在左颊,一行珠泪带着火热的体温淌在他的手上,他缩回手,她就像抢回那救命的稻草般长起身形扑到他的身上,哭了起来。
刘文兴赶忙坐起,赤脚下到地上把叶碧菡扶坐在沙发上。刚好外面的刘青闻声进来,疑惑的看了看老爷和小护士。刘文兴示意端茶来,林青端来水,放下茶壶要走,刘文兴又示意他站在一边,刘青傻了,不懂老爷想干什么。
刘青在那里一站,真好使,叶碧菡很快平静下来,红红的眼睛看了看刘文兴,看了看刘青,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又不好赶随从出去,只好镇定一下道:
“对不起,我不该把情绪发在这儿,我走了。”
“刘青,送送荷花。”
“不用!”甩在身后的声音生硬而冰冷。
“老爷,你这不是做了件——”刘青不敢说出口。
“傻事,是吗?”
“算是吧。”
“你不理解,人家一个二十来岁的小护士和我们那儿简直不搭调,不郁闷死才怪,你不懂,我们家不是什么荣华富贵的地方啊!”
刘青心中说道:我可不那么认为。
叶碧菡回到护办室,见里屋门把手上别着一束花,她拿起一看,上面还有一条:你是我的!夏。
“放屁!”心中骂了一声,将花束摔在地上。
躺在床上的她翻来覆去像海边搁浅的鱼儿,怎么也静不下来。她年轻的近乎小孩的心怎么也不明白刘文兴为什么总恪守着那份已死亡的缘分不放,是因循守旧吗?是一诺终身吗?是心灰意懒吗?;也不明白夏风这类人为什么总放不进她的眼里,他们是放浪形骸吗?是不堪造就吗?是一无是处吗?她越想头越疼,越疼越睡不着,越睡不着就越想。当东阳翻出灰白色的时候她就像被秋霜打蔫了的小花儿歪头睡去。
刘文兴也没睡,他只有一个担心,就是荷花不要伤心,为了一个不日出院的病人太不值得。他起身靠在床头拿出金笔花笺,写道:
世事沧桑到肃秋,
沉疴病起于心头。
海风立浪男儿倒,
苦恼抛将饲海鸥。
交班护士第二天必须在医生查房前,把自己所负责的病人巡查一边,和下一班的护士做好交待才能下班。一个小护士把睡梦中的叶碧菡推醒,她忙说了一个理由,赶紧去特护室,好在那个小护士没有说什么,还主动陪她同往。
刘文兴默默着听从叶碧菡两人的摆弄,体温、血压、脉搏等等都搞清了,期间,叶碧菡看到了小几上放着的花笺上的诗,当那个小护士忙碌时,她顺手拿起,在身后叠了两次放进口袋。刘文兴见了当着那个小护士也不好说什么。不多时两人客气了一下走了。
三天已过,刘文兴才觉得西医有它独特的地方:用药省事(重病时输液除外)而量大,效果快速而明显,尤其是手术,是解决病灶迁延的最好办法。此时他身轻气定,咳嗽次数少了,痰液也不见了,但是却神清气爽不起来。昨天晚上他总觉得对不起荷花,不依不好,依了更不好。不依是荷花不愿意,有愧人家姑娘一片真情,有愧这份医患情缘;依了自己不好,有愧清芬的一片真爱,有愧这份结发情感。所以,一个白天就这样在思思量量念念盼盼幽幽郁郁中度过,也就是刘文兴吧,整日在刘家大院“享受”过多的这样的情境和环境,换了旁人这病恐怕就“二”病不起了。
晚上,叶碧菡准时上班来到病房,两眼中有数丝红线。刘文兴看在眼里,愧痛于心,小声问道:
“没睡好吧?”
“嗯,夏风整个白天都在我家纠缠。”
“红颜——”
“薄命!”叶碧菡截道。她从兜里掏出昨晚那张花笺并展开,递给刘文兴。
刘文兴见自己的诗旁也有一首诗,一看那娟秀的字体就知道是荷花写的。
寄人篱下到深秋,
缘份可来心上头。
浪子纠缠湘女怨,
斋郎将爱饲海鸥。
“写的不错!”刘文兴扫了两眼,夸的面无表情,他不会“赞美”人的。
“少来啦。”叶碧菡苦笑:“还不是按你的爬啊!”
“至少你还会爬啊。”刘文兴认真的说道。
“你才会爬呢!”叶碧菡娇嗔的给了刘文兴肩头一拳。
刘文兴下意识一摸肩头。
“疼吗?”叶碧菡瞬间心好疼。
“痒。”刘文兴低头笑了。
“你这不是也会坏啊!”叶碧菡第一次觉得刘文兴会开玩笑,她觉的是自己让他活跃了起来,觉得好爽,立刻把双拳儿轮得疯转,在他的肩头“捶”起来。
“好了,好了——”刘文兴告饶。
总一个点的“捶”,也疼啊!随即攥住两个小拳头。叶碧菡一下失去重心扑倒在刘文兴身上,随抽出双手把他抱紧,紧的那个样子好像他会下床跑掉。
刘文兴傻了,姑娘柔软热烈带着异香的身子紧箍着自己,也不免冲动。赶紧嘟囔:罪过,罪过——
刘文兴胸腔的回声在叶碧菡耳蜗嗡响,她略一抬头听到“罪过”,格格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一起身在刘文兴嘴上闪电般吻了一下,随也羞了个嫩脸绯红,又将身伏在他身上,埋下脸,只觉自己的心和他的心都互相撞击着。
过了片刻,刘文兴说:“荷花,起来吧,来人看了不好的。”
“就不!答应我,和我好!不然,我压你到天亮!”叶碧菡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早想说的话。
“我们不是刚认识吗?”
“讨厌!我没说马上娶我啊!交个朋友吗?”
“那倒可以,不然我成什么人了。”刘文兴竟然觉得如释重负。
“成了自由的人了啊!”
“我就不明白,你说说我哪儿值得你这么——”刘文兴还是不好意思。
“我也不明白。”叶碧菡想了想道:“可能是你总不理我吧,嘿嘿!”
“你这个小东西啊,莫名其妙!”刘文兴总觉得他就是个小孩儿。
“小东西,小东西,好!你以后就叫我小东西,行吗,大东西?”
“不行!叫我大朋友。”
“嗯嗯——”叶碧菡撒娇道:“男朋友。你是男的吗?”
“嗯,也对,我是男的。”刘文兴第一次听说“男朋友”,不明白和男“朋友”有什么不同。
刘文兴因祸得福,病起于爱痊愈于“爱”,十天过去,基本康复。这天,秋阳暖照,刘文兴再也闷不住了,执意出院。戴大夫劝道:
“再过三天,好吗?等拍了片子就可以出院了。”
叶碧菡在刘文兴身后扽了一下他的衣服,刘文兴会意:“好吧,谢谢了。”
随后两人出了病房,直奔院中小花园。红粉争艳的月季花、木槿花把医院小花园的深秋装扮的分外生动,石子路把小花园格成几块形状各异的小景点,小花园边是一圈冬青、女贞和紫蘗的绿化带,再外面是合欢、国槐和翠柏将病房楼挡住,使小花园自称格局。每条甬路两边都均匀分布着些长凳,供患者和陪护一个放松心情、置换空气、私下商磋的优雅环境。
两人在一条长凳上坐下,叶碧菡小声埋怨:“怎么那么急着走,去哪里?”
是啊,去哪里呢?自己为什么来津门呢,不就是离开那个郁闷的家吗?
“没话了吧!”叶碧菡知道他在想什么,绕开话题:“这里有我陪着不好吗?”
“好是好,这终究不是栖身的地方啊!家早晚是要回的。”
正说着,夏风拿着一束花又来了。见两人密切地悄悄说话,醋意横生:“哈哈,医患关系不错啊!”
叶碧菡一见到他就倒胃口,站起身就走。夏风把花赶忙递过去,叶碧菡接过来却没停下脚步,扔下一句话:“替哪个病人谢谢了!”哈哈,人家不定给哪个“幸运”的病号送花去了。
“这位先生,哪里高就啊?”夏风想探知一下这个男人。
刘文兴却客气地回道:“务农。您就是院长公子啦!”
夏风不屑一顾眼望高天:“不要和我抢好吗?”
刘文兴苦笑一下:“我和你抢了吗?我们好像第一次说话吧!”
“那就好,你怎么能抢过我呢,不照照镜子,乡巴佬!”
刘文兴嚯的站起:“乡巴佬怎么了!要抢的话,你不一定能胜!”
刘文兴也是大家族、大地主出身,何时受过这等抢白,那心底骨子里的气概被勾了出来。
“哈哈!乡巴佬,知道天高地厚吗?”夏风没料到这小子软硬不吃。
刘文兴哈哈一笑:“不知道,你量过吗?你可以说说啊!”
夏风被呛的气急败坏,轮拳打将过去。刘文兴一闪身,陡然攥住来拳,顺势一带,夏风立刻跌坐在椅子上,刘文兴横肘卡住他的颈部:“想见识一下沧州人的武功吗,臭东西?!”说完前臂略一用力。
“呜呜呜!”夏风另一只手示意求饶。
刘文兴收手。夏风咳了两声,摸了摸脖子:“走着瞧!”
“好啊!我手下还有几个保镖呢,你不怕你的医院受损失,你只管来!”
刘文兴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大,既然荷花不中意他,就让他知难而退就好。
正是:天高地厚谁知道,你恩我爱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