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寒暄忙碌,俞凤媛又指挥桌边的服务员给各位老总斟上酒,这才算安稳坐下来。对于她来说,剩下的工作,就是偶尔说一两句调笑的话,保持饭桌上的热度就可以了。所以,她在现在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远在瑞丽的栗光英会在一种惴惴不安中提到她。
所以,当俞凤媛在黄埔厅的豪华大包间里左右周旋,莺声燕语,巧笑俏焉,光彩照人,媚惑众人的时候,栗光英却仍然处于紧张不安的等待之中。
她坐在赌石行外面的石头上,夜风如水,却难消全身的燥热,心里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今天的赌石,可能会落空。从解石车间那边,传来狮虎咆哮一般的轰鸣声,如锯子一般磨着她的神经,更让她感觉到一阵阵的绝望。
另一边,傻头傻脑的乔一福如跑堂的伙计一般跑过来,他双手捧饮料、面包,还有用塑料袋装着的油炸鱿鱼圈和丽江粑粑。他把这些吃食摆放在栗光英面前的石头上,小声说:“栗小姐,请……请吃一点吧,天已经黑了。”
栗光英懊恼地看着他,无力地摇头,“我现在,什么也吃不下。”
他更加结巴了,几乎是乞求地说:“总……总要吃一点吧,不……不能饿着。你……你多少尝一尝,这个是油炸鱿鱼圈,听说是很酥很香的。这……这个是丽江粑粑,本地特产,我吃过,挺……挺好吃的。”
栗光英看着他那巴求不得的眼神,实在不想拂了他的好心,就拿起一个鱿鱼圈,放在嘴里嚼着,果然很酥很香。
她幽幽地说:“你去了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他张开了嘴,真像一只吃惊的蛤蟆,“我……我去了市场外面,找……找吃的。吃的东西好多,我就猜,你喜欢吃什么呢?要是你不爱吃,我……我就白买了。”
她有点怪异地看着他,“你猜了半天,就买回来这些?”
他又傻笑起来,“我……我琢磨吧,女孩子家的,都……都爱吃零食。这个鱿鱼圈就算零食。你要肚子饿了呢,这……这个粑粑就算主食吧。”
这倒让栗光英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傻傻的小民工,还有这么细致的心思了。她撇了一下嘴说:“那,这个面包和饮料呢?算什么?”
他傻傻地笑,“万一,这两样你都不爱吃。我……我猜,面包和……和饮料,总还可以吃的吧。没……没听说哪个女孩子不爱吃面包的。”
栗光英看着他那个傻样子,自己也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是有点暖暖的,挺舒服的感觉。不过,这也就是瞬间的感觉。她的思路又转到正被锯解的石头上。
傻律师似乎也察觉到了,回头注视发出轰响的解石车间,小声问:“他们……他们还要锯多久?你,知道吗?”
她满脸都是焦虑神色,“不知道,可能还要一两个小时吧。”
“您……您经常来赌石吧?”他张大嘴看着她。
这又是让栗光英心里痛苦的事。最近几次赌石很不好,都输了。这次再输了,她就不知该怎么办了。凤姐的钱,还有洪金的钱,都没办法偿还了。
乔一福蹲在她的对面,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和她的焦虑,小声说:“栗小姐,没……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真的,总……总会过去的。”
栗光英心里又有一股怨气冲上来。这个傻到家的结巴律师,莫名其妙地向她一点头,就让她买下那块石头!她感觉自己简直是疯了。她的心情又焦躁起来,向他叫道:“你能不能别说话了!听你说话让我烦!真是的!”
她这么一喊,乔一福像被定住了一般,只能傻傻地看着她,不敢再说话了。
她望着他,心里再次长叹一声。她想,至少凤姐不会太责怪她吧。
也是这个时候,在黄埔会中餐厅的大包间里,凤姐俞凤媛努力做出感兴趣的样子。她对他们说的事,实在是一点兴趣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