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掏出名片递给他，“那好，乔律师，我就等您电话了。”她站起来，略略地想了一下，又说：“乔律师，这个官司，您能打赢吗？”
乔一福嘎嘎地笑起来，“罗小姐，您是不知道，您……您要不来作证，就赢不了。可是您要一来作……作证，咱们肯定能赢。”
罗兰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真的？您那么有把握？”
乔一福笑着说：“一定的，一定的。只是到了那一天，您一定要来。”
罗兰淡淡地笑了起来。这个乔律师这么有把握打赢官司，她就值得来作证了。
她就说：“乔律师放心，我一定来。好了，我该走了。”
乔一福快乐地说：“好，好。我送您，我送您。”
乔一福乐颠颠地送罗兰出了律师。看见她上了一辆奔驰车，不由吃惊地眨起眼睛来。他想，妈呀，好气派，开……开着奔驰来作证，太……太有派了！
这时，他就想起项玉菲的爸爸项雨轩，他愿意出十万元，非要打赢这个小官司，就已经很不得了了。现在竟然又有一个开着奔驰车来作证的。妈呀！项小姐这个官司，肯定不简单！
这天下午，乔一福匆匆赶到法院的办事大厅里，直接走到办事柜台前，把一张纸递进去，说：“对不起，是……是关于‘银沙廊’伤害案的，作证申请。”
工作人员在电脑一番查找，有点不高兴地说：“你怎么赶在截止期最后一天才送来？早干嘛去了！”
乔一福急忙说：“对……对不起，是一个小时前，刚……刚收集到的。”
工作人员说：“好了，申请我收下了。你回去等着吧，开庭时间一定下来，我就通知你。是简易程序，很快的。”
乔一福说：“谢谢，谢谢。那……那我就等您电话了。”
他出了法院，扶着街边的树，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抬头望了望，街对面是博洋证券公司的大楼，楼下是营业大厅。隔着巨大的玻璃窗，他能看见里面有一堵墙那么大的屏幕，正一下一下地闪动着。他还看见，大屏幕前面站着一些人。他不用想就明白，那是正在炒股的人。
他现在轻松了，离开街边的大树，慢慢向前走去。他想有钱炒股的人，也可以算是幸福的人吧。至少他们有钱嘛。
其实，即使是有钱炒股的人，也并不幸福。股市不好呀！
坐在楼上办公室里的袁诺芳，同样不幸福。因为那个神秘人打来的电话，正像一座山一样压在她的心头。
袁诺芳的办公室，是在一间大办公室里用玻璃隔出来的小房间。外面那间大办公室，就是交易员们按照她的指令，下单买卖股票的地方。现在，快要收市了，正是交易员们最忙碌的时候。
她看着电脑里沪市4412的K线图，心里一直在思索着。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和姜丽萍秘密建仓这件事，绝对不会对人说，她们绝没有那么傻！但是，怎么就会被人知道呢？电话里的神秘人还说要和她合作。她明白，真到了那一天，就是她倒大霉的日子！她知道自己目前正处于危机之中，但她却没有解决危机的办法！就是这一点让她焦虑。
这时，她桌上的电话响了，她拿起电话听了一下，“好，谭总，我这就去。”
她出了玻璃房间，向外间的助理秦仁挥一下手，说：“我去谭总办公室。”
袁诺芳出了大办公室，顺着走廊向前走。前面就是楼梯口，楼梯口的对面就是公司的前台。她快走到前台时，注意到前台里的惠小春，正用一种特殊的眼神盯着她。她前后看了看，就走到惠小春面前。
惠小春低声说：“袁总，半个小时前，秦助理刚刚去过谭总办公室。”
袁诺芳一点头，“知道了。”便走了过去。
她知道，她的助理秦仁，就是总经理谭森安插在她身边的钉子，是监视她的。一想到这一点，她心里就怒火中烧。
她是优选基金的经理，业绩一直优异。但她却得不到总经理谭森的信任！妈的！老子是给你挣钱的！你却派一个叫秦仁的老鼠来监视我！这叫什么世道！
她没有办法，职业环境就是这样。你掌管着几十个亿呢！谁都怕你！谁都不敢相信你！但又都指着你挣钱呢！这就是她的命！
袁诺芳敲门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在谭森对面坐下来，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她说：“谭总，有什么指示。”
谭森今年已年近五十岁，但看上去他已年近六十了。他不胖不瘦，只是有点谢顶。他最显著的特征，就是他总是一副阴森森的模样。他的眼睛从不相信任何人。袁诺芳忍不住想，这样的一个老总，他要是不派一个奸细来监视她，简直是不可能的！
他说：“袁总，来点咖啡，还是茶？”
袁诺芳说：“谭总，还有免了吧。快收市了，我还有一些报告要写。”
谭森当然能听懂她的意思，有话快说，她不想听人唠叨。
他说：“袁总，我听说，你要拉升博远电子？”
袁诺芳立刻明白了，这个听说，就是听秦仁说的！秦仁那个王八蛋，真是什么事都要汇报呀！但是，就算我要拉升博远电子，也没什么错呀？
她点点头说：“是。这只股票，我差不多已经吸足了，拉一下，我这个月的业绩就上来了。谭总，我的季度奖，你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她微微一笑。
谭森向她挥了一下手，“季度奖我会替你想着。但博远，你不能拉。”
袁诺芳有点疑惑地盯着他，“为什么不能拉？”
谭森很懊恼地向后一靠，把手里的笔扔在桌上，说：“妈的，就是因为你的业绩太好！你的业绩一好，赎回的就更多了！”
袁诺芳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基民们都盼着她的基金升值。只要他们手里的基金一回本，立刻赎回逃跑。这样一来，她的优选基金就会缩水。
她一拍桌子说：“妈的，这叫什么世道！那些烂基金，赔得一塌糊涂，基民们都捂着，一个赎回的也没有！倒是我业绩好的基金，总是有人赎回！谭总，我的业绩关系到我的收入！也关系我那些交易员的收入！”
谭森说：“这个我知道。所以我才说，你的季度奖我会考虑。现在也没办法。股市不好，那些股民基民们都等着回本呢！你的优选基金赎回一个亿，咱们一年就少挣三百万，你算过这个账吗？”
袁诺芳愤怒得说不出话来。现在股市不好，沪市总在两千点上下晃荡，半死不活的，成交量也萎缩到了极点。她的优选基金就算不错了，还是赢利的。有好些基金，妈的，只有七八毛钱，把基民们赔到姥姥家去了！
谭森说：“好了，找你来，就是这个事。你去吧，把你的业绩做亏下来一点。但也不能亏得太多，你掌握一下。”
袁诺芳站起来，说：“好吧，我做亏一点下来！”
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把秦仁叫进来。她看着他那张精瘦的脸，真恨不得给他一耳光。但转念一想，这么做一点意义也没有。
她吃咸了似的抽着嘴角，一歪脑袋说：“刚才谭总说了，赎回的人太多，上面不高兴了。给你三天时间，把咱们的业绩做亏下来，至少亏三分钱！”
秦仁向她一点头，“知道了。”转身就往外走。
袁诺芳恶狠狠地盯着他的背影。她一眼就看出来了，秦仁一句话也不问就去执行，很显然，谭森已经向他做过交待了。她对这种情况很恼火。难道老子是多余的！但是，她对这个秦仁却没什么好办法。她真想收拾他一顿！
有一点她很满意，前台的惠小春确实不错。谭森会安钉子，她也会安！安一个惠小春就很值得！
在公司里，谁也想不到，从不多言多语的惠小春，竟然是姜丽萍的表妹！
大约半年前，袁诺芳闲来无事，去姜丽萍家小坐。一进门，就看见姜丽萍在客厅里转来转去斥责惠小春。
她向她挥着双手叫道：“你以为在BJ找一个工作容易吗？现在哪个单位进人不是掂量来掂量去的！你有什么，你只有一个大专！现在本科都没人要了，研究生还要掂量掂量。你拿个大专能干什么！给人家当保姆去！当扫地擦桌子的保洁员！你行吗？你什么都不行！”
惠小春坐在一张方凳上，双手放在膝上，平静地看着她，却一句话也不说。
姜丽萍说：“袁姐，你看看她，在老家商店里当一个售货员，虽然挣的不多，但吃饭肯定没问题。离她父母又近，还可以照顾家里，有什么不好呀！偏偏跑到BJ来找工作！BJ像你这样的人有成千上万！哪有什么好工作留给你！”
袁诺芳见那个姑娘平静安稳，不羞不恼，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表姐，心里倒对她有了一点好感。就说：“你也不要发那么大脾气。既然来了，就先住下，能给她找个事儿做，就做。找不到，也没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