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拎着这一捆信冲进办公室,大声说:“栗总,栗总,今天信不少!今天信不少!有一捆呢!”
栗光英从里屋出来,看着他手里的一捆信,“就这些?”
张三说:“这就不少了,总有四五十封信吧,挺沉的呢。”
栗光英向王五等人挥挥手,“你们拆信吧。按张主任说的拆。”
这一捆信被堆在一张办公桌上。三四名职员各执一把剪刀剪开封口,取出里面的委托函。他们按照委托书、持股证明、身份证复印件和信封的顺序整理好,装订在一起,然后送到张主任面前。张主任一一检查委托书,再盖上公证章。王五则把委托函的资料和股票数量录入计算机。一个小时后,所有工作结束。
这一小摞整理好的委托书放在桌上。公司里的人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小摞委托书,谁也说不出话来。
栗光英翻看这一小摞委托书,“就这些?”
王五说:“就这些。栗总,今天是第四天了。明天……差不多是最后一天了。”
栗光英的红嘴唇拧了又拧,什么话也没说。
站在墙边的许莹湘不安地看着栗光英。她扭回头,凑到楚国林耳边说:“国林,明天是最后一天吗?”
楚国林叹息一声,“再晚来,就来不及整理了。”
许莹湘又说:“怎么办呀,没时间了。”
楚国林拉着她的手,也说不出话来。
这天夜里,当光福投资的所有股东再次聚到会议室里的时候,栗光英向她们报告今天的成果:“到现在为止,我们一共收到四十七个股东的委托函,委托股票共计六万七千三百股。这就是我们目前的情况!你们说怎么办吧!”
这些美女股东们,现在无论如何也美丽不起来了。她们都是一副苦恼的样子,互相看着,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金艳妮好像椅子上有钉子似的,左一扭,右一扭,小声嘀咕说:“哎呀,这可怎么办呀!还有明天一天,后天就要开股东大会了。”
姜丽萍气哼哼地翻她一眼,咬牙切齿地说:“明天再收不到股东的委托函,我们就全白玩了!那个廖清山还是第一大股东!他想怎么对付我们就怎么对付我们!我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葛涛哭丧着脸说:“袁姐,这几天我们天天发广告,一发就是半版,都是大号字,您神圣的一票,决定庆亚信息的未来。我和丽萍可是尽了最大的力了。”
袁诺芳向他摆摆手,“这些都不用说了。关键是,我们还有没有办法!”
栗光英向她叫道:“有办法也不行!明天只有一天,再好的办法也来不及!”
俞凤媛端着贵妇架子,妖娆地说:“那些小股东们怎么就不睁开眼睛看看,看看ST星信变成了什么样!支持咱们,他们手里的股票至少可以翻十倍呀!”
姜丽萍撇着嘴说:“嗨,别提了,现在炒股的股民,根本就不看证券报!他们上了太多的当,都在闭着眼睛炒股!”
葛涛说:“不能总这样吧?我和丽萍已经辞职了,就指着我们的投资过下半辈子呢!我们要是再赔了,今后可怎么办?”
姜丽萍把他一推:“好了,你就别说这些泄气话了。咱们还是想想办法吧。”
罗兰转向乔一福,冷静地说:“乔律师,如果委托函收不上来,咱们还有什么办法没有?其他办法,你再想想?”
乔一福苦着脸,那么无奈地看着她,把他的小眼睛眨了又眨,还是摇摇头。
金艳妮凑过来,“喂,乔律师,你再说一遍,明天,也许后天,最迟大后天。”
袁诺芳说:“哪里还有什么大后天!后天就要开股东大会了!”
金艳妮说:“袁姐,咱们再撞撞大运嘛。乔律师,你哪怕瞎说呢,明天,也许后天。你再说一遍,万一还有作用呢。”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一起说:“金艳妮,你就把这个当咒念吧,念它个一百遍,看看有没有作用!”
金艳妮还不死心,摇着乔一福的胳膊说:“乔律师,求你了,再说一遍吧。”
乔一福无奈地说:“明天……明天……咱们只有明天,没有后天了。”
目前的局面,连足智多谋的乔律师都这么说了,所有人都感觉没办法了。她们沮丧地坐在桌边,都是一筹莫展的样子。
袁诺芳强作镇静,大声叫道:“他妈的,该死该活屌朝上!我们都要有信心!那么多难关我们都闯过去了!这一关也能闯过去!乔律师刚才说了,我们只有明天!他妈的,我们只要明天!头上三尺有神明!老天爷是睁着眼睛的!明天我们一定能闯过去!谁敢说我们闯不过去!谁敢说!”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她。闯不过去这句话,谁也不敢说,更不想说。
袁诺芳大吼一声:“我们能不能闯过去!”
所有人都互相看着,突然齐声大喊:“能!一定能!”
袁诺芳把桌子一拍,叫道:“好了,就这样!一切都看明天的!”
第五天,也就是光福投资股东们等待的最后一天,如期而至。
几乎所有股东,还有公司职员都早早到了公司里。他们互相看着,低头做自己的事,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公司里的气氛十分紧张。
张三从一上班就站在公司外面的走廊里,看着那部上上下下的电梯。大约到九点多钟的时候,他终于看见那位邮递员走出电梯。但是,那位邮递员除了身上背着一个大邮包外,手里什么也没有。这个情况让张三感到绝望。
但是,那位邮递员看见他,就向他这边走过来,并且还向他挥了一下手。
他说:“小兄弟,你是在等信吧?你们今天有信来,很多信。”
张三没说话,只是用他疑惑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又去看他的身后。那扇电梯门已经关上了,并没有什么人或者邮包出现。
中年邮递员一直走到他面前,带着歉意说:“本来今天应该给你们送来。可是不巧,我们的邮车出了故障,正在修,要明天才能送来。”他说完就要走。
这时,张三却仿佛受了重伤似的,发出一声惨烈的呼叫,劫匪似的猛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他满脸都是惊恐的表情,声调怪异地说:“师傅,师傅!请你进来!请你进来!跟我们老总说一声!快呀!跟我们老总说一声。”
邮递员恐惧地看着他,“为什么呀?你……你这是干什么!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你跟你们老总说一声不就行了!”
这时,张三却声音凄惨地向公司里叫道:“栗总!栗总!邮递员来了!”
许多光福公司的员工都以为外面杀了人,纷纷冲了出来,惊恐地看着他们。
栗光英也闻声跑出来,惊讶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张三叫道:“栗总!咱们的信来了!他……他……他没有送来!”
栗光英那双黑黑的眼睛,就如一把刀似的,猛地抡到邮递员脸上,仿佛要吃人似的叫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不送来!”
中年邮递员发现所有人都用愤怒的目光盯着他,好像他犯了多大的罪似的。他急忙解释到:“对不起,对不起,是这样,我们邮车坏了,正在修,正在修,明天就给你们送来,一定送来!”
栗光英一声断喝:“不行!我们今天就要!现在就要!你们送不来,我们去取!这样总可以吧!”
中年邮递员急忙说:“可以,可以。要不这样,我……我给您写一个条子,再给我们头儿打一个电话,说清这里的情况。您派人去了,他见着我的条子,就……就让您拉走,这样行吗?”
栗光英严厉地说:“行!就这么办!”她回头看着身后的人,“谁跟我去?”
王五和张三他们都举起了手,要跟着一起去。
这时,邮递员却拦住他们,“对不起,小车可不行!”他伸出双手比出一抱粗,胸口那么高的样子,说:“这么大的邮包,六个呢,你们得有大车才行!好多信呀!”
他最后这句“好多信呀!”一下子让所有人都双眼放光,看见了希望。但是,一般小车肯定不行!栗光英想着用什么车的问题,就犹豫起来了。
这时,楚国林挤上来说:“栗总,让我去。我能借到车,厢式货车,六大包,肯定能装下!我和莹湘去,借了车,直接去邮局,拉上信就回来,很快的。”
栗光英得了救似的看着他,“你真能借到车?”
楚国林说:“肯定能借到!清华大学后勤处的阿姨和我很熟,保证没问题。您在这里做好准备,我拉上信,马上就回来,咱们就可以整理委托函了!”
栗光英迅速掂量一下,应该就是这样,就说:“好,你快去快回!赶快去吧!”
楚国林得了将令,拉着许莹湘就往外跑。
几分钟之后,他那辆跑车就如疯了一般,吼叫着在大街上狂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