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尽量平稳呼吸,藏起脸上的焦虑神色。
她走到一间名为“博富”的赌石行门口,向里面望去。里面是一间很大的房间,地上和案板上摆满大小不一的石头。一些来赌石的人在其中行走,用强光手电照石头,或者低声议论。这间赌石行,应该叫“搏富”才对。
就在这时,栗光英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听,里面是青森公司老总洪金的声音。她没想到,催债鬼的电话竟然追到这里。
栗光英的脸色有点青白,眼睛里闪出一丝锐光。她问:“洪总,什么事?”
洪金的声音永远温润如玉,就如那些经过雕琢打磨的翡翠,但却是催债的利器,不是绵里藏针,而是切切实实的绵里藏刀。
他说:“栗小姐,我听说你去瑞丽了?去赌石?”
栗光英咬了咬牙,说:“是。”
洪金轻轻地笑着,温和地说:“你已经两次赌输了,你的窟窿越来越大。”
栗光英恶狠狠地说:“我知道!不用你瞎操心提醒!”
洪金并不为她的话而生气,仍然那么平和,却在平和的语音中藏着威胁,“栗小姐,我多问一句,你还回来吗?”他在电话里,居然还轻轻地笑起来。
栗光英竭力忍住心里的怒火,因为那毫无用处。她此时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样,被洪金掐住了脖子,放血剥皮的刀,就在他手里攥着!
她放缓了语气,平静地说:“明天中午的飞机回去,下午四点钟到。”
洪金继续温润如玉地说:“栗小姐,我其实并不担心你回来不回来。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明天下午不回来,我会把你母亲的一只手寄给你。”
栗光英眼睛里冒出怒火,紧紧攥着手机的指关节已经发白。她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压低了嗓音说:“你混蛋!你敢!”
洪金笑着说:“栗小姐,别生气嘛,我只是告诉你,这是我的底线。你在我这里借钱,一向都是按时还本付息,是最守信用的,希望你这次也一样。不过,你的本金也快到期了,相信你一定记得。”
栗光英心中一片阴影,如天上的乌云一般飞过去。她说:“我记得!不用你提醒!所有的债,我都会到期偿还!你还要说什么!我要挂了!”
洪金轻声说:“栗小姐,真心祝你好运。”
栗光英用力合上手机,惶恐且心烦意乱地看着周围。
她周围仍然有那么多的人在走动着,喧哗着。在她矇眬的眼睛里,就如五颜六色的波涛,在她身边起伏涌动,哗哗地激荡着。她如那波涛中的小船,颠簸摇晃,随时都会倾覆,陷入没顶之灾。
她头脑中尚存的理智告诉她,在这种心烦意乱的情况下,她不应该来赌石。她可能丧失准确判断,更有可能赌输。“博富”赌石行的铁栅栏门,就如一张要吞噬她的虎口,渗出要吃人的寒气。
但是,她欠洪金一百万高利贷,就要到期了。另外,母亲生病住院,也需要许多钱。所以,她没有其他的路可走,必须进去赌石!
她咬着牙在心里想,希望今天能够赌赢。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她还有什么退路。她深呼一口气,慢慢走进那间半明半暗要吃人的赌石行里。
赌石行里的原石很多,大小不一,仿佛刚刚遭到地震一般,堆积散落在案板上和地上。房顶上的大灯,照耀着这些令人惊怵的石头。
因为是下午,来赌石的人并不算很多。他们在这片石滩里慢慢地走着,用他们的锐眼观察打量这些石头,偶尔也会拿出专用的强光小手电,在这些石头上照来照去,翻来覆去地查看。如果有同伴,还会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
也有一些走累的人,或者陷入思考的人,坐在墙边的小桌边喝茶,望着那些大大小小的石头发呆。通常而言,呆坐在墙边的人,都处于严重的犹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