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落在地的不光是榻边的案几,和上面堆满的奏折,却还有亲王本人。他面对着床榻,侧着屈起的身子,一动不动。。。
哈桑警觉地环顾四周,没有发觉异样,这才急忙跪下身去,想将主人扶起。
这一跪却看到了亲王的面容,哈桑的心被狠击了一下,顿觉从头凉到了脚底。
“爷。。。 您。。。”哈桑哽咽了,伸手一摸,却觉亲王身子紧绷,虽然动弹不得,但全身颤得厉害。
只见他两手紧按伤处,身子蜷曲着,拧成疙瘩的眉下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唇角不住牵动,呼吸又急又浅。哈桑做了这么久的贴身侍卫,从未见过主人这样的情状,当下不敢乱动,只得大声喊人。
奥吉勒领着苏罗门快步跑了进来,一见这等景象,都吃惊不小。苏罗门赶忙俯身下去仔细查看,亲王的脉象极快,却又十分轻弱。
“去拿块毯子来,要一人长的。”苏罗门一边吩咐,一边解下身上包袱,取出一个亮晶晶的长颈瓶子,对准亲王的口鼻一摁瓶塞,喷出一袭薄雾,散发出淡淡的清凉之味。
“呃。。。”亲王双唇微启,释出一声低吟,双手放开,全身渐渐松弛下来。
奥吉勒很快取来一块羊毛软毯,按照苏罗门所说,铺在亲王身边,然后三人一起,慢慢将亲王的身子翻转过来,躺上软毯。哈桑和奥吉勒每人抓紧毯子两角,苏罗门托住中间,大家一起万分小心地将亲王抬回到榻上。
苏罗门先检查了全身,没有发现筋伤骨裂,算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再打开腿伤处的包扎,竟倒吸了一口凉气。情况比他以前看到的,不知糟了多少倍,看这情形,旧伤似乎早就复发,那日冲锋更是将伤势加重了许多。伤处洒着些绿色药粉,应是策零所带之药,虽能止痛,但却不适合这种伤势。
先前用灵药之时,苏罗门本已将亲王彻底治愈,如今竟能复发至此,实在是怪异得很。不过此刻见亲王痛苦不堪,苏罗门来不及多想,必须赶快清理伤处,去除肿胀暂缓痛楚,让伤者得到休息。
于是苏罗门迅速取出药盘,药酒,各种器械。侍卫们遵嘱端来了沸水,苏罗门用蒸汽净了针头针筒,又用药酒擦了双手,找准下针之处扎下,开始慢慢抽出积液。
然而,肿胀消失后,亲王的痛苦却未如预期那样减轻,相反却有所加重。一阵难忍的折磨之后,他的体力耗尽了。。。
他的面容平静下来,却不是因为好转,而是因为虚弱,甚至连眉头也无力蹙起。他的呼吸更浅,却缓慢了很多,脉象也更轻更弱了。
苏罗门一时无措,不得不停下来细思病因。他详细向侍卫们问起逐日伤情,依旧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用药暂时护住亲王元气,自己下去慢慢研究解法。
亲王这一倒下,大军进程只得暂且中断。祁里德将军下令在乌玛尔江边修筑营寨,向对岸俄人作久持之势。
就这样过了两三日,苏罗门接到了大王子的密信。。。
亲王那夜第一次旧伤复发的时候,策零心里就有所怀疑,只是他一直不敢确定,因此对苏罗门也只称是一日急行五百里所致。这一次,策零终于确定了缘由,因为他的手下,到底探得了那个魔女的秘密所在,不过距都城百里,她简直是在他眼皮底下作法害人。
尽管怒火中烧,策零并没有轻举妄动,只嘱咐手下悄悄盯着。魔女的法术,据原先罗卜藏索诺的属下所言,应该较之前又高深了不少。没有必胜的把握,策零绝不会打草惊蛇,免得魔女孤注一掷,带来不可估量的灾祸。
不过,这个消息对苏罗门却至关重要,犹如解密码的找到了密钥。既是魔女作梗,难题便迎刃而解了。不难想像,原先依仗灵药的治愈,在克乌赛去除其中魔药作用之后,自然全盘作废,一切退回原状。加上亲王连日来鞍马劳顿,辛苦之极,自然伤情比原先严重很多。
然而,这些仍不能解释消肿后伤势不缓反重。苏罗门思忖良久,终不得不下了一个令人心寒的结论:让亲王旧伤复发,克乌赛并不只作了一次法,她的法术,怕是连续不断的。。。
苏罗门不是巫师,这样的法术他无能为力,他虽有良药,也只能暂缓一时,不能根治。但是克乌赛作法之因,大王子过去曾与他提过。苏罗门不禁摇头慨叹,世上万事,最怕一个情字,不过要解的话,也还要靠这个情字。其实上次疗治亲王的时候,他们已经用过了。。。
那位福晋,苏罗门早就注意到了,她实在是很特别。看上去她比大王子还要年轻,但大王子却说她要年长十岁。不过,真正令苏罗门刮目相看的,是她那次古怪的试药之举。另外,大王子还说过,亲王曾经亲口提起,福晋是不受魔法之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