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语，清漪家和大多数的农户没什么区别，基本上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昨天就决定由爹爹今天去小姑姑家看看，所以吃完晚饭，一家人都早早的睡下。
今早上一大早，爷爷奶奶就把要送给小姑姑家的东西准备好，放在大梨树跟下的石桌上等着爹爹。
爹爹听见屋外的动静，赶紧穿衣服起床，因为屋子里还不是很亮，爹爹走的时候碰到了凳子上，发出砰地一声，把清漪娘三个同时吵醒了。
“哇哇哇”响亮的哭声响起来。小哥因为被惊吓到，一直哭闹不止。清漪为了装正常的小孩，也是跟着小哥嚎啕大哭。
爹爹和凤娘赶紧一人哄一个，哄了一会，哭声方歇。
“凤娘，你在家里好好看着孩子，我先走了，再不走就晚了。”这个时代也有过午不走亲访友的习俗。爹爹看着两个孩子止住哭声后，对凤娘说道。“还有什么要买的吗？正好去镇上了，我顺便给你买回来。”
“也没什么要买的，就是两个孩子的名字，明天就满月了，也应该取了，要不明天满月还是丫头、小子的叫着多不好啊，你今天先去他小姑姑那看看，要是有时间的话就去学堂找先生把名字给取好了。”凤娘说着赶紧起身去拿自己的私房银子。
“给，路上多带点银子，万一有个急用也方便，穷家富路。”
“咱娘昨天吃晚饭的时候给了，说是让路上给小妹她婆婆再扯匹粗布，买点点心什么的。你不说我倒是忘了取名字的事情，我忙完就去看看。银子我先拿着，花不了的时候我回来再给你。”爹爹接过银子，怕再吵到两个孩子，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爹爹走后，爷爷和大伯下地去了，大伯娘带着李菊和富哥儿去后面的菜地除草喂鸡鸭，剩下奶奶自己在那里坐立难安的，明知道爹爹不会那么快回来，也一会去门外看看，双胞胎醒后，又多了一个地点，一会儿去看看双胞胎，一会再去门后张望。如此往复，不知疲倦。
一直等到快午时的时候，村口才出现爹爹的身影，爹爹身上还背着一个包袱，后面跟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女子，不用问，这人就是清漪的小姑姑了。
两人进到家来，奶奶一把拽住小姑姑的手，眼里含着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孩子，你怎么这次这么瘦了啊？你婆家现在都到了没饭吃的地步了吗？好好的人怎么就能给折腾成这样了呢？”奶奶看着自己女儿那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的小脸，那骨瘦如柴的身体，一时哽咽的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娘，我没事，我挺好的，就是最近不爱吃饭，有点酷夏，瘦了点。”小姑姑安慰奶奶道。
“春妹，你就不用再遮掩了，回家了，又没有外人，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有什么委屈尽管说，有爹娘和哥哥们给你做主，咱不怕他罗家。”爹爹看着小姑姑还是一味的隐忍，终于忍不住的说道。
“二哥，你看你，咱路上不是都说好了吗？有什么事情等孩子满月以后再说，现在说起来，没得徒增烦恼。”姑姑李春不满爹爹的嘴快。
“等？等什么等啊？你们有什么事情就快点直说，你们兄妹俩这是要急死我这个老婆子啊？”奶奶一听兄妹两个的话，立马不干的在一边哭喊道。
“娘，真的没什么，都是些小事，不怎么打紧的。”姑姑还是坚持不说。
“大成，你说，到底什么事情？”奶奶转头问爹爹。“大成，你倒是快说啊，你真是要急死我才算好吗？”奶奶的脾气也上来了，看着爹爹那黑沉沉`耷拉的老长的脸，不用猜想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爹爹看着奶奶一手还拽着李春，一手指着自己，满脸的焦急，怕娘再急出个什么毛病来，随说道：
”我今天去的时候，正好看见春她婆婆在拿个条子抽打春，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的。我听着她越骂嘴里越没边了，越打越使劲，一时没忍住，上去就拽下她的条子，推了她一把，使劲有点猛了，她一时没收住身子，一屁股做到了地上。”
“坐到了地上？伤的严重吗？”奶奶一听，立马止住哭声，急切的问道，就怕爹爹摊上事。本来有理的事情，万一伤了人就变成没理了。
“人到没什么事情，就是扯着腰了，可能得有几天下不了床。”爹爹挠挠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那个老婆子就欠被收拾，活该下不了床，谁家好好的女孩嫁到他们家能受得住那样的被打？要不是妹妹拉着我，我真想使劲的踹她几脚，好好的消消火气。妹夫也是个无用的软蛋，看着自己的媳妇被自己的老子娘欺负成那样，也不敢吭个声。就知道默默地和他爹蹲在一边抽烟，这样的男人要他干什么？”爹爹一副气愤难消的样子，一屁股坐在梨树底下的石凳上。胸膛还是一鼓一鼓的。
“春，我看你以后就住在家里，也别回去了，那么窝囊的男人不要也罢了，省的回去活受罪。正好家里还有空屋子，有你的地方住，你放心，以后有哥的一口饭吃，就绝对饿不着你。”姑姑听着二哥的话，泪如雨下。自己这么些年受的苦好像找到了宣泄口。哭的更加声嘶力竭。“二哥，娘？我真的能在家里住下，不用回去了吗？”
“我苦命的孩子啊，得受了多大的罪啊，听你二哥的，就先住在家里，等你爹爹和你大哥回来，咱再商量个办法。”奶奶说着锤了自己一下：“你说我当时怎么就瞎了眼了呢？怎么就同意这门婚事呢？”
姑姑看着奶奶锤自己，赶忙拉住奶奶的另一只手，“娘，你别这么说自己，我不怨你，当时是我自己被猪油蒙了心，没有看清楚罗凯是那么一个无用的人，什么事情都是听他娘的，他娘说一他从来不敢说二。”姑姑也是满脸的心灰意冷。
爹爹用手烦躁的扯了扯自己的头发，看着奶奶还拉着姑姑站在院子里。“娘，你先带着妹妹去你屋子里，看看她身上的伤，我回来路过药店的时候顺便买了一瓶金疮药，你先去给妹妹擦擦。”
奶奶接过爹爹手里的金疮药，带着姑姑进到自己的房间里，让姑姑脱下衣服来，刚开始姑姑还怕自己的娘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受不了，后来才在林氏的一直催促下，脱下了衣服。
奶奶看见姑姑脱下衣服的瞬间就奥啕大哭起来。爹爹在院子里听见奶奶的哭声吓了一跳，就想着立马冲进娘的房间看看，最后忍住了，古代男女七岁不同席，虽然庄户人家不那么讲究，但事关妹妹的名节，也不得不注意，随调转脚步，快步的走入自己的房间。
“凤娘，你快去娘的房间看看，到底怎么了，娘哭的那么大声。”这时候也管不了出没出月子了。
“好，我马上就去，你在屋子里看着点孩子，孩子们也快醒了，要是醒了的话，你马上叫我。”凤娘一听，马上给自己的身上加了一件外套。没出月子怕受风。
“咱娘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哭起来了？”凤娘先打听问道。
“他小姑姑回来了，你先去看看，等回来我再仔细的跟你说。”爹爹催促着凤娘快点。
凤娘一出自己的屋子就听见林氏压不住的哭声，唬了自己一跳，自己嫁过来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强硬的林氏有这么软弱的时候，也来不及多想，就往娘的房间跑去。
到门口的时候，看见大嫂也从后院跑了出来。
“她二婶，咱娘怎么了？怎么好好的还哭起来了？”
“大嫂，大成带着她小姑姑回来了，具体的也还不知道，咱先进去看看，娘？我和大嫂进来了啊？”凤娘敲了两声门，妯娌两个一同进去林氏的房间。
李春听见门响就赶紧的想拽过自己的衣服，想先穿上衣服再说，奶奶却死死的拽着李春的衣服不让她穿上，药还没上，就在这时候妯娌两个进来了。
“天啊！！”妯娌两个同时张大嘴叫了出来。
就看见李春瘦弱的身上没有一块好皮肤，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有的留着鲜血，老伤加新伤，简直惨不忍睹，怪不得林氏忍不住了，就是妯娌两人也是直吸冷气。
“天啊，这得多狠的人才能下的去手啊？”大嫂惊呼道。
“大嫂，二嫂，你们过来了。”李春招呼道。
凤娘接过奶奶手里的金疮药，接着给李春擦药。
“春，很疼吧，疼就叫出来。”凤娘一边轻轻的给李春擦药一边用嘴轻轻的吹着。
“二嫂，我不疼，都木了，没什么感觉了。”奶奶听后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你这孩子，受这么多苦，遭这么多难，为什么不早点和家里说呢？你娘家又不是没人。再怎么着还有我和你爹呢，你当我们都是死人了吗？”奶奶心疼的骂道。
“娘，我自己酿的苦果，我自己吃，怨不得人。”李春绝望的说道。“都这样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谁让我给罗家生不出孩子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