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甩呦， 喽喽喽。”
“我这是在哪啊？”大洪微微睁开了双眼。片刻，他大声嘶喊起来：“娘！娘！”
伏在床边的布智、张义、刘丝丝闻声而起。
“二弟，你醒了。”
大洪望着布智，虚弱道：“大哥，这是哪儿？”
布智：“泗阳县的明溪村。”
大洪：“明溪村？”
胡须拉茬的张义双眼湿红：“二哥！二哥！”
刘丝**言又止。
大洪紧紧抓住张义的右袖。忽然，他浑身一颤，“四弟，你的胳膊？！”
布智流泪道：“四弟的右臂断了。”
张义鼻涕横飞：“二哥，我哥，他……”
大洪：“三弟？他怎么了？怎么了！快说！快说！”
张义：“我哥他，他……”
大洪使出全身气力坐了起来。
张义哽咽：“娘、刘姨，她们也，也……”
“她们怎么了？说！”大洪剖心泣血般咆哮着。
布智：“二弟，当时担心你不冷静，张义便将你击晕，我们刚上马车，他们便蜂拥而至。三弟四弟，拼命杀出一条血路，冲出重围后，才发现三弟离开了我们，四弟右臂断了。”
刘丝丝浑身颤抖着，“布智哥一直趴你的身上，用身体护着你。”
大洪张着嘴巴，欲哭无泪。
布智长叹一声：“我们直奔张村，家中已是一片火海。张妈……”
张义青筋直爆：“大哥，你拦我干嘛！俺要报仇！报仇！”
布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保住性命才有机会。”他忧伤道：“后来，我们把三弟、千里香、张妈的尸骨，埋在了张村的后山上。”
刘丝丝：“布大哥让我们先躲在在后山的山洞里，他去街上打探情况。”
布智：“到街中一打听才知道，古爷已经下了江湖令捉拿我们，整个清江浦的帮会弟子都在找我们。我找到了一位可靠的朋友，用船把我们送出了清江浦。”
刘丝丝声音低沉：“刘婶，她，她跳江自杀了。
张义竖眉嗔目：“我一定要为你们报仇雪恨！”
“是我害了他们，是我！”大洪倒在了床上。此刻，他的心仿佛被万箭刺穿般疼痛，噗的一声，一股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
布智、张义、刘丝丝、齐声呼道：“二弟！”，“二哥！”，“大洪哥！”
三个月后。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辉照映在清澈的小溪上，微风拂过，金粼闪闪。
明溪村村口的小酒馆门内，一白发男子正爬在木桌上昏昏而睡。
一名彪壮男子一把拎起了他，怒气冲冲道：“喂，你这无赖赊的酒钱到底什么时候给？”
白发男子一身酒气，耷拉着脑袋。
彪壮男子：“又装死？看爷爷今天怎么教训你！”他抡起拳头朝白发男子的脸上打去。
“咚”一声，白发男子被打倒在地。
“住手！住手！”一名女子神色焦急，挥舞着双手跑了过去。
彪壮男子毫不理会，他抬起右腿朝白发男子踹了过去。
女子拼命推开彪壮男子，“你，你为什么打人？”
彪壮男子：“你是谁？多管什么闲事？”
女子气哼哼说：“我叫刘丝丝。”她护住白发男子：“我是他妹妹。”
彪壮男子：“他妹妹？那正好喽，他欠的酒钱怎么办？”
刘丝丝从腰间掏出所有的银子，扔给了彪壮男子，“够了吧！”
彪壮男子捡起银子，在手中掂了掂，冷笑道：“还算识相。”
“上酒，快给我酒，我要酒。”
刘丝丝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扶起白发男子，一次、两次、三次……
傍晚十分，明溪村一间瓦房内。
一面色灰白，眼眶凹陷的白发男子正躺在地上，双手捧着一坛酒。
刘丝丝急步上前，夺过酒坛，狠狠摔在地上。
白发男子跪在地上，用手划起地上的酒，“我的酒！酒！”
刘丝丝：“大洪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是大洪哥吗？三个月了，你每天都喝成这样。张义哥和布智哥在大街上搬运货物，挣得银子，全都给你买酒喝了！大洪哥，你醒醒！快醒醒！”
人最怕的就是没有了希望，如今的漕大洪已是万念俱灰。他流着泪，舔着地上的酒。
刘丝丝大叫道：“你这样对的起他们吗？他们的在天之灵会安息吗？你说啊！说啊？！”她的话犹如一条长鞭，抽打着大洪的灵魂。
大洪双拳紧握，仰天咆哮：“啊啊啊！……”
刚刚回来的布智和张义默默地站在门外，泪如泉涌。
次日清晨，天际初白。
一艘艘客船在那雾气蒙蒙的江面上来回穿梭着，一白发男子正站在船头，眺望着两侧高高耸立的青山。
“大洪哥，在看什么呢？”刘丝丝清甜的嗓音打断了大洪的思绪。
布智、张义：“二弟！”，“二哥！”
大洪转身看着他们：“大哥、四弟、丝丝，刚才我想到上次去紫金山上香时，宏德大师对我说的一句话。”
“什么话啊？”刘丝丝问道。
大洪顿了顿：“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张义急切道：“大哥，这是啥个意思？”
布智：“月亮圆的时候就容易发生月蚀，水满了就自然会溢出来。意思是说，盛到极点，就会走向衰落。”
大洪惋叹道：“等明白过来，一切都已经晚了。”
布智：“二弟，什么时候出发都不晚，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大洪微微点了点头。
刘丝丝闭上了双眼，她双手合十，心中默默祈祷：“大慈大悲的菩萨啊，请保佑大洪哥平平安安！”
一阵清风吹过，刘丝丝的长发随风飘起。
“丝丝，你在念什么？”大洪问道。
刘丝丝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没什么，只是希望一切都能好起来。”
大看着刘丝丝：“丝丝，谢谢你。”
刘丝丝：“谢我？”
大洪：“谢谢你那番语重心长的一顿怒斥。”
刘丝丝：“我希望看到以前那个聪明、自信的大洪哥。”
大洪：“你们为我牺牲的太多了！”他表情肃然，“娘、张妈、三弟、古大哥、千里香，漕大洪对天发誓，我一定会重新站起来！一定会用他们的鲜血来祭慰你们的在天之灵。”
布智仰望天际：“清江浦，咱们后会有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