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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失乐园

老家的屋后是一片树林,林中多石。巨石以随意的姿势堆积累叠在一起,有的平坦如砥,有的高不可攀,是个天然的游乐场。我们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石头阵,我的孩提时代的快乐多来源于此。

老家的屋后是一片树林,林中多石。巨石以随意的姿势堆积累叠在一起,有的平坦如砥,有的高不可攀,是个天然的游乐场。我们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石头阵,我的孩提时代的快乐多来源于此。

农村孩子喜欢玩游击战,石头阵是一个很理想的战场。别看我们年龄还小,打起仗来也是有勇有谋——一块石头搭在另一块的肩上,下面便形成了暗道,从这一头钻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那一头钻出来,常常把对手打个措手不及。

父亲是一个业余石匠,家里工具一应俱全,在他的熏陶下,我很早就对在石头上敲敲凿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因为那时体格矮小,很多石头我都爬不上去,所以我在上面凿出了许多小坑,用来蹬脚!我曾有过一个工程设计,就是在一块大石头的垂直面水平凿一个洞,然后用石板堵住,做成一个保险柜,至于用来放什么倒无关紧要。但石头十分坚硬,根本不是一个几岁的顽童能奈何得了的,我凿了不到一根手指的深度,便不得不忍痛放弃了。

我从小是个武侠迷,自制了许多刀枪棍棒,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侠客,石头阵便是我的江湖。经过训练,我能够迅速徒手爬上陡峭的石壁,接近两米的距离,被我一个箭步便跨越了,但我仍不满意。还记得有一回,我不自量力地从一块巨石上一跃而下,只因想要练成飞檐走壁的功夫。结果差点把腿摔断,疼得躺在地上很久也站不起来,前后将近一周才渐渐好了,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轻举妄动。

小时候的顽劣倒也并非全无好处,后来在学校里我是公认的体育健儿,开运动会总少不了我一份,这全都得益于那时打下了良好的身体基础。

年龄稍长后,我一直在外地求学,接着又是工作,石头阵很久没有再回去过。上一次回家,我特意故地重游了一番,但再也找寻不到小时候的快乐了。

因为家乡的人口日益减少,植物得到了毫无妨碍的生长,以往的大路很多都被荒草遮掩了。我的游乐场也淹没于一片荆棘之中,它们封闭了暗道的入口,在石隙间织成深不可测的陷阱。绿油油的青苔遍布石上,连走路都要当心滑倒,遑论奔跑。

我在石头阵里寻找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的身影,结果一无所获。

我突然发现,回首往事注定是要失望的。

无邪的童年令人怀想,但真要我回到过去,我却并不愿意。我失却了天真率性,但收获了智慧忍让。

童年是一张纯洁的白纸,现在我在上面写了许多内容,其中不可否认有一些失败的涂鸦之作,但总的来说,我认为它比一纸空白要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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