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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伞

下午。

太阳火辣辣地烤人,所有的植物都被太阳晒得耷拉下了脑袋。儿子把门一打开,一股热浪就直冲进来。她说:“别慌,我拿伞。”儿子愣了一下,像一根高大的电线杆站在门口不动了。

今天下午考数学,吃了午饭她就打开准备好的重点提纲送到儿子的面前,让他再记一遍。儿子看也不看,滚瓜烂熟地背完了她手中的提纲后,她把儿子的鞋脱掉,硬把他按到床上睡一会儿。这会儿也不敢开空调,她怕儿子吹感冒了,就轻轻地取来扇子对着儿子扇起来,她像一个机器人一下不停地扇了两个小时。

一走进太阳地,她的脸上像被火烧了一样难受。儿子昂着头只顾往前走,她紧紧地跟着他,把手中的伞举得很高,口里总是重复着那句话:“不要着急,一道题一道题地答,看到监考老师过来,千万别紧张,就把他当成你的朋友,知道吗?”儿子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说了几千遍了!”

离考点门口还有100多米,儿子对她说:“妈,你别给我打伞了,我们班女同学看见了笑话我呢。昨天她们都说,‘你恁大了还让你妈给你打伞,懒虫’。”她笑笑:“让她们说去,这又不丢人。”儿子没接话,故意把身体移向太阳地。她又紧追几步,把伞又移到了儿子的头顶。

学校门口乱哄哄的,大车小车停了两排,足足有一公里长。无论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从车上一下来,就马上被一把遮阳伞盖到了头顶,他们幸福地走着,远远看去,阳光下是伞的海洋,红的绿的白的花的,组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儿子走到门口,终于走出了那把小花伞。他扭过头来,对她甜甜地一笑,举起手说了句:“拜拜。”走进了大门。

她失落地站在门口,愣了一下神儿,便退到远处的空地上,站在那儿等待着。

天气没有因为她的爱意而变得凉快些,反而在这会儿更热了。她的脸上、身上开始冒汗,一只手不住地拿着手绢去擦汗水。

太阳下,她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她要等儿子交了卷出来,再把伞举到他的头顶。

丈夫离她而去,儿子便成为她的唯一。她说,她是为儿子而活着的。从上幼儿园起,晴天她会为儿子打着一把遮阳伞,雨雪天她会为儿子打着一把雨伞,15年来她不知道用破了多少把伞,总算把儿子遮挡到了18岁。这时候,是关系儿子命运的关键时刻,她的心也和儿子一样紧张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扇大门终于开了,儿子从人群中走出来,看着几乎眩晕的她吃惊地问:“妈,你一直在这儿站着吗?”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不用这样的,我的题答得非常好,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考个名牌大学。”儿子说道。

她拿手绢给儿子脸上的汗揩了揩,把伞举到了他的头顶。“我当然知道自己儿子的水平了,明天还有一天,考完了在家好好睡几天懒觉。”

儿子说:“我要睡它个三天三夜,睡得天昏地暗的!”

她看到儿子高兴的样子,心里也高兴着。她抬头望着伞布,心里想着儿子的事儿:考完了要上大学,上完大学要找工作,找了工作要找对象,找了对象要结婚生孩子,嗯,这把伞可能要永远为他遮下去了。

太阳偏西的下午,一对母子慢慢地走着。

儿子的头上遮着一把伞,而母亲的头上却是火辣辣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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