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接,这是我最终的决定。那么久都不联系我,让我心急了许久,不接一个电话作为惩罚也是无可厚非吧。
震动再次响起,刚刚狠下心来的我竟是有些迟疑了,我的脑海中幻想出陆静满脸沮丧的样子,她一定会觉得我生气了。想想这个丫头严重的泪珠打着旋儿却又没有落下的样子,我竟心酸不已。
我迟疑着,摸出手机,我真的不忍心见她满面愁容的样子。
“鹿一宁”,我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白白挣扎了那么久,最后居然发展不是陆静的电话,真是天大的讽刺。
“喂,一宁什么事?”
“你让我打的,什么事你自己编。”鹿一宁一脸无奈。你怎么不去奥斯卡?肯定能得个最佳表演奖。
“你来H市了?好我马上去找你给你做导游。”我实在也是想不出别的能够马上离开的借口了。
“没错,我半个小时之后就到H市北站,你来接我吧”
“OK,准时接站。”这个家伙随机应变的能力真不一般。
挂掉电话,我简单地解释了一下,随后仓皇逃窜……不是这个动作,实是这个心情。
至于出来之后做什么想必也不用多想了,我必须马上给静静回一个电话,不然这个丫头又该想多了。其实陆静这个丫头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坚强,她的心里确实很脆弱的像一张纸一样。
大姐头跟我回报静静的情况的时候说的这样一件事:小美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洗面奶,因为没有盖盖子,洗面奶撒了一地。小美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整天想一些奇奇怪怪的点子。她偷偷地给大姐头使了个颜色。
“吖,静静你怎么把我的洗面奶给碰倒了!”
“哪有我什么时候碰你的东西了?”陆静一脸的莫名其妙,自己明明刚刚从外面走进来,会突然碰到小美的东西了。
接到颜色的大姐头随即明白了,开始全力配合。“静静你怎么不承认呢我都看见了明明就是你碰倒的”。大姐头的语气很坚定陆静自己都迷糊了。
陆静简直要疯了,自己明明没做过的事情两个室友居然都说是自己做的。寝室里已经只剩下三个人了,除了她自己就是大姐头和小美。赵茜早早的离开了她们,陆静此刻感到很无奈很孤独很寂寞。赵茜,茜茜!我好想你啊……陆静居然一下子哭了出来,眼泪簌簌地流着,旁人一看就知道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小美见到陆静居然哭了心里很过意不去连忙解释是自己的恶作剧。可心灵的闸门一经打开了并不是那么容易关闭的,心灵的洪水早已不是我控制汹涌而来,这汹涌更是直接写在了陆静的脸上。这次不是梨花带雨,她显得很凌乱,她本身就很零凌乱。
就是这样的一个容易受伤的女孩子,我怎么可能不去心疼她,是真的怕她误会了我的意思,伊人不能因我而喜,却也不能因我而泣。
“静静,刚刚我有些事,没有办法接你的电话现在事情完解决了,我才给你回电话,你不会生气吧。”我自然是要找一些借口,不过与其解释的那么仔细冒着露出破绽的风险,还不如就这样含糊其辞了。我了解她,不会去刨根问底的。
这是我对她的信任也是她对我的信任信任是建立在彼此的基础之上的。
“没有啦我还怕你会不高兴了,那么长时间我都没有联系你。因为事情很多嘛……刚回家的时候我就被妈妈带去参加一个聚会然后有有消息传来说我爷爷的病很危险然后……我爷爷……我爷爷他离开了。”
“对不起啊让你伤心了。心情不好要不然我们出来走走吧。”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说出这句话来,我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余枫来替我和静静约会吧,说实话,我自己都怕了。本就利用别人的身份和静静交往,现今还要让两个人不断地见面。我不想为他人作嫁衣裳……我做的事必须要由我自己来摘取果实。
“枫,你知道么,全家人里面爷爷最疼的就是我了。他对我向来是百依百顺,我才刚刚回到家他就走了,他临走唯一的心愿就是想看我一眼,可我却连这一点小小的愿望都没能满足他,我好没用。”
亲人,朋友。人这一生中重要的人有很多,最重要的人只有一个。他和你的关系用任何的词汇去描绘它都有无法诠释,用任何一种语言去解释都终有欠缺。就在这样一个人突然间离你远去的时候,整个天都会跨掉,那种打击也是任何一种描绘都不及的。我能理解,我也经历过那种痛。
曾经和我最亲近的人,我的太姥姥,也就是我母亲的奶奶。那时我还没有到上学的年龄,算起来有近20年的光景了。我还没有被送去英国,家里的企业也远远没有现今的庞大规模。
母亲的祖上家境并不好,尽管有我家里的贴补,但老人家不愿意接受外人的资助。老太太说过,豆腐只有自己磨的才香,钱只有自己赚的才不烫手。
尽管如此,在母亲嫁给父亲之后的家中过得也还算殷实。可老太太有一个习惯,这也是我对于太姥姥唯一的印象了。儿时的记忆,远没有如今那么强大。
隔壁家的老爷子叫王宝城,是村子里的首富。村子里最早的砖厂就是他承包的。村子里多少都有些沾亲带故的,家里人让我叫他二姥爷。
二姥爷家中富庶,手中的闲钱自然也就不少。便承包了上百亩的田,种了好多的豆子用来做豆油。每年到了固定的时日,在大门外都会打豆子。把豆子剥粒,然后装入袋子。
即使再精细的工人也不可能将数万粒豆子一粒不差地收好封存。于是太姥姥每年都要带着我一起去捡豆子。
老太太九十岁了,还裹着小脚,可偏偏身体还那么硬朗。手中拿着半个葫芦瓢,半坐在地上,一粒一粒地搜寻。我才四五岁的样子,满地的跑啊跑的,看到一粒豆子都会高兴地尖叫着,然后跑到太姥姥跟前,小心翼翼地将豆子放在瓢里。
瓢很大,是长了许久的大号葫芦最后长成了木质,然后劈成两半做成的。老人们用半个葫芦做的瓢来舀水,还有人把葫芦从尾部片开,形成一个小篓子一样的东西,叫葫芦头,老人们把鸡蛋一个个放进去来储藏。看似不起眼,却能轻轻松松装下百余枚鸡蛋。
耄耋之年,本该静享天伦,可太姥姥就是这样闲不下来,也看不得浪费。小的我是个淘气的孩子,每每在屯子里都撒开了疯。我也很愿意在村里生活,那里有一种城里感觉不到的人情味儿。
村子南头有一个大碾盘,直径足有四米。二十年前,村子里面还很落后,没有电脑没有有线电视。人们只要吃晚饭,碾盘上,树根上,哪怕是随意建起一块砖都要坐在一起嘻嘻哈哈,过得颇有乐趣。
不捡豆子的时候,太姥姥就拉着我在人群里玩。真的感觉邻里之间完全没有隔阂,好似一家人一样。如今不光是城里,就算是乡下也很难找到这种归宿感了。
老太太年岁大了,她六个儿子三个女儿。大的也有七十岁了,小的也有五十多。所以就定下了每家半个月的赡养老人。于是我也就半个月这家半个月那家的跑着。老太太在哪,我便在哪。
我上了幼儿园,整天和小朋友嘻嘻哈哈。在村子里的日子就少了,直到那日,我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的回到屯子里……传来的是太姥姥去世的消息。
您为什么走的那么急?我捡豆子还没有捡够呢……
在那之后村子里我很少再去了。没有两年,我便去了英国。至今也没机会回去农村看一看。我只想在太姥姥的坟头添上一把土,点上一炷香。
如今陆静的心情我再理解不过了。只不过我那个时候太多太姥姥的依恋会更深些,但也因为太小,遗忘事物也变得更快些。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啊,我们又怎么能左右的了呢?”人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生物,明明自己也看不透的东西,明明自己也走不出的坎,给别人讲起来却头头是道。
“道理谁都懂,可就是放不开嘛……等等,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嗯哼?”
“为什么感觉电话里的你和现实中的你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差别很大呢?”
“嘶——”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着思维跳跃性也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