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心的,莫过于你买的这几套房子如今有价有市,若市场不好,害您压这些钱进来,这叫我怎么过意得去?”
林展宏轻轻一笑问:“你这么说来,我倒好奇了,如果没价没市,你会怎么个过意不去?”
朱灵歪着脑袋想了几秒后说:“那就咒我下雨天永远无处安身吧,尤其是电闪雷鸣的雨夜!”说完,眼中闪过一丝未被林展宏捕捉到的忧伤。
“这跟下雨有什么关系?”林展宏听到她不着边际的回答,更加好奇。
“怕天打雷劈啊!”朱灵完全没了刚才的忧郁,表情即夸张又认真,令林展宏不禁哑然失笑。
其实放下身段,林展宏话也不少,只是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他在外面总端着,在她面前,却总能放下?而且这种放下是很彻底的放松。
林展宏享受着那种细微入心的感觉,就像她的歌声那样,很轻很轻,轻得似乎看不见,看不见,却又总是在心田。
这时电台主持人为甜甜小朋友送生日祝福,音乐响起时,只有朱灵一人依旧淡定地啃着螃蟹,而甜甜眨巴着眼睛,林展宏也一头雾水,似乎都在猜想:彼甜甜是此甜甜吗?正纳闷着,突然传来敲门声,甜甜开门迎来一个漂亮的生日蛋糕嚷道:“哇,今天真的是我生日吗?”
朱灵冲着喜出望外的女儿点点头并从包里拿出一张卡片,这是她亲手为女儿做的,能嵌照片的生日贺卡。
林展宏随手把卡片拿来,轻声埋怨朱灵:“朱小姐怎么没早说,害我没准备任何礼物!”
埋怨的同时他注意到卡片上的祝福语,字体工整,柔中带刚,刚中带柔,乍一看,真难以分辨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的字。
能唱流利的英文歌,能写一手漂亮的字,还年纪轻轻就做了单身妈妈,这个朱灵怕不是一般外出的打工妹吧?
一旦有了探究欲,林展宏这欲望便一发而不可收拾。
这时朱灵请林展宏帮她们母女俩拍张合影,以最终完成生日贺卡。
林展宏一听单落下自己,便假装一脸委屈地央求甜甜:“把叔叔也拍进去好不好?叔叔保证补个特别可爱的生日礼物给你。”
“好,一起拍!但礼物不用了!”小家伙回答得干脆利落。
林展宏见过个别与甜甜一般大小的孩子,对礼物的索求简直到了无礼的程度,稍微有点不如意便大哭大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相较而言,甜甜的明事理有点超乎她的年龄,即便我主动提出后补礼物,她竟然也懂得拒绝,而且还是一年才一次的生日礼物,是天生的性格使然还是妈妈的教育得当呢?
想到这,林展宏蹲下身跟甜甜说:“那叔叔满足你一个愿望,以后哪天你想到了就告诉我,我来帮你实现,好吗?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说完与甜甜手指相扣达成约定。
甜甜笑咪咪地点点头,并搂着林展宏的脖子,无所顾忌地轻吻了他英俊的脸庞,朱灵却在一旁紧张起来。
“林总您还是把话收回吧,就怕万一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愿望!”
“像甜甜这么懂事的孩子,不会有过分的要求,哪怕真是稀奇古怪了点,也是孩子想像力的产物,并非坏事。”林展宏执意地坚持了这个约定,而朱灵听罢,不安中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算是认同。
接下便是许愿,吃蛋糕,拍照片等一系列的庆生活动,大人小孩都玩得不亦乐乎,可就在大人还兴致盎然的时候,小家伙却撑不住了——眼睁不开,头直摇晃——朱灵见状,马上打水给甜甜洗刷干净后,抱床上睡下。
按常理林展宏这个时候应该主动退场,但不知为什么,脚却像灌了铅似的,一步都挪不动——他偏想留下探个究竟。
“单亲妈妈是不是很辛苦?”林展宏一旁看着,突然冒出一句。朱灵一楞,尔后淡淡地说:“没什么,习惯就好了!”
林展宏对这个像谜一样的女子充满好奇,却又不好直接深问,只好岔开话题旁敲侧击:“甜甜说我很帅,所以一定要选张帅的照片啊!”说完,又故意拿起贺卡看了看说,“朱小姐,字写得不错,练过?”
他几乎断定她是正儿八经练过的,却不料她只是模仿小学语文老师的字,且大都是放牛的时候,捡树枝或石头在地上写写画画而已。
如此看来,朱灵不仅悟性高,而且很勤奋,照这样推断,她不应该只是小学或中学水平吧!
想到这,林展宏忍不住多打听了一下她的学历。朱灵又是一愣,这已经结了疤的伤口,藏在身体最深的某处,被他无易触碰到。
他确是戳到了她的痛处,但这种痛早已麻木,就像苦楚浸在黄胆缸里,被人无意搅动,只一个翻滚,便又沉入缸底。
她幽幽地说:“高中,目前拿得出的只有高中文凭,但这几年在自考,还差最后两门。”说到这,她无奈一笑,“一边要上班,一边又要带小孩,真的很难挤出更多的时间看书,说实在的,我都有点想放弃了!”
在林展宏看来,朱灵是那种有才气有能力,又有点神秘的女人,就像一块原石,外面裹着层层风化皮,里面的玉却有可能价值连城。
既然神仙都难断寸玉,那何不借我这个外力,帮她从石头中早日显露出来呢?
于是林展宏抛出三个问题,以此打消朱灵弃考的念头——什么人最重要?什么事最重要?什么时间最重要?朱灵想了会儿未理出头绪,只好摇摇头,洗耳恭听。
“最重要的人就是眼下需要你的人,这个人是不是甜甜?你是她最重要的人,同样她也是你最重要的人。你们母女俩漂泊在外,相依为命,生活艰难的情况下你还要自考,为什么呀?不就是为了多一张文凭多一块跳板,有朝一日,你可以带着甜甜更上一层楼吗?再说,都已走到最后一步了,现在放弃是不是太可惜了?”
朱灵颇有同感地点点头,林展宏继续说:“最重要的事是马上要做的事,最重要的时间就是当下。所以,为了你和甜甜更美好的明天,你是不是该全力以赴地备考,现在,立刻,马上!”
林展宏像打气筒一般,一下接一下,节奏紧凑,朱灵则像刚泄气的气球被重新充气一般,来不及泄完就已热血沸腾的饱满,她扬言:“听您这一席话后,我一定分秒必争,挑灯夜读,不负林总期望。”
林展宏怕她只是一时头热,过过嘴瘾却并非真心,于是又豪情万丈地抛出一块馅饼,将她那泄气口彻底堵上。
“如果考试通过,A集团集资建造的那套精装二居室,两年内免租给你们,你不是说你梦见和甜甜住那了吗?给你一个美梦成真的机会。当然无功不受禄,这两年,你得在房屋买卖上给我赚足200万,超标10%那套房子便过户给你。”
朱灵怔怔看着眼前的财神爷,整整石化了几秒,直到林展宏打了声响指后才终于稍稍缓过神来:“啊!太突然了,天上真的掉馅饼吗?”
掉馅饼?林展宏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难道这两个条件对她而言都易如反掌吗?是我太低估她了,还是她太高估自己了?林展宏这边还徘徊在自己的猜测中,朱灵那边却已拳头一握,给自己暗暗加了把劲,无比坚定地说:“好吧,爱拼才会赢嘛!”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林展宏趁着这股劲,马上从公文包里取出纸和笔,让朱灵白纸黑字地写下。
林展宏明白:这一纸约定对我而言可能仅是废纸一张,但对朱灵而言,却是她坚持奋斗的催化剂,我倒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大能耐!
接下的一个多月里,朱灵果真只是给林展宏出手了一套房子,其余的心思都放在考试方面。刚从考场出来,朱灵便主动拔通了林展宏的电话:“林总,这次看来天上真掉馅饼砸我头上了!不,是直接掉我嘴巴里了”!随后是一阵激动难掩的爽朗笑声。
林展宏似乎看到了那对似有似无的小酒窝,忽隐忽现捉迷藏似的,令他心里也跟着这童真的游戏,愉悦起来,又想像着一个眉开眼笑的朱灵,张着双臂奔他而来,让他莫名期待着相拥欢庆的一刻。
林展宏不得不承认,朱灵的厨艺确实不错,当真应了那时的玩笑话说吃过一次,还想吃第二次。他笑笑说:“看来考得不错啊!那欠我的第二顿趁着今天请了呗!”
“No-problem,下班后请到小舍一聚,定有好酒好菜相待。”电话挂断,朱灵便往家赶,可就在菜场附近的路上,她被一个声音叫住:“是朱灵吗?”听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朱灵放慢了脚步,回头看了眼与她擦身而过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