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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刘玉娘鞭打生父毒死夫君被赐死(3)

郭崇韬本是李克用手下的一名战将,文武之道皆很精通。李克用病逝前曾对他寄予厚望。在庄宗当政后,郭崇韬的确履行了自己的诺言,极力辅佐幼主庄宗,庄宗对他也很敬重。在战争面前,郭崇韬临危不惧,经常率军冲杀在第一线,为后唐政权的建立和巩固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庄宗不断委以重任,使郭崇韬不但身居将相之位,而且兼了枢密使、检校太保、守兵部尚书加开府仪同三司、守侍中、监修国史、兼真定尹、成德军节度使、太原郡侯等职务。虽然他为官清廉,但脾气也随官长,尤其是他看不起包括皇后刘玉娘在内的后宫女人,同时对庄宗喜欢伶人更加反感。他曾当面对伶人严加训斥,得罪了不少人,但自己却全然不知。

当初在立刘玉娘当皇后的问题上,郭崇韬是有拥戴之功的,但是“载舟亦覆舟”,他总觉得刘玉娘应当报答他,经常把刘玉娘不当回事儿。刘玉娘对此非常反感,多次试图与他沟通,但没有结果,尤其是郭崇韬给庄宗出的主意,常常触动皇后和伶人的利益,因此面临刘玉娘和伶人的攻击也就不令人感到意外了。

公元925年,由于郭崇韬本是战将,对带兵轻车熟路,因此庄宗又派郭崇韬率皇子、魏王李继芨一同讨伐前蜀后者义不容辞,即刻起程。在路上,视保卫李家天下为己任的郭崇韬对李继芨说:“待班师回朝,您的威望将会上升很高,这将为日后继承帝位大有好处。”

见李继芨没有表示反感,郭崇韬进一步谏言道:“实际上,现在有很多人非常反感伶人作威作福,他们离间了很多人对朝廷的信任,甚至造成了朝廷内外的不满。您若当政,应当坚决铲除伶人的特殊权力。”

李继芨年龄虽然不大,但有一些城府,表面上他没有对郭崇韬的话表示反感,但回来后立即告诉了母亲刘玉娘。虽然郭崇韬的话是对李家天下的爱护,但是怎么能代替亲情呢?李继芨在刘玉娘的呵护中长大,自然视郭崇韬为外人。

郭崇韬的话被信兵听到,信兵回到朝廷后,也立即报告给了刘玉娘。刘玉娘听了这番话立即感到有利用价值。一来她也觉得庄宗的纵容造成了伶人伸手过长,败坏了朝廷名声,平时她也谏过言,但庄宗听不进去,她也没有办法。现在郭崇韬说的话如果向庄宗复述,也许庄宗能够清醒一些,退一步说即使庄宗不听,也骂不着她。即使伶人报复,那也只能找郭崇韬算账;二来据她判断,庄宗肯定不会高兴,那样就自然离间了郭崇韬和皇上的感情;三来可以表示皇后对皇上的忠心。

如此想来,刘玉娘立即报告庄宗。庄宗的反应如刘玉娘所料,他认为郭崇韬现在自认有功,已经到了尾大不掉的地步了,其权力必须加以控制。于是特地派宦官向延嗣持诏入蜀,催大军回朝。

作为后唐老臣,郭崇韬立即感到了庄宗对他的不信任,但是处在尾大不掉地步的人,基本上没有任何办法,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曰谋反,二曰听皇上发落、听天由命。郭崇韬虽然非常痛苦,但他仍然选择了后者。

向延嗣在成都期间,与皇子李继芨和皇亲李从袭交谈。李从袭本是个经常危言耸听的人,他对向延嗣说:“现在蜀中的军事,全由郭崇韬一人说了算,这样非常危险。郭崇韬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捞资本,把儿子也带来了,可是什么也不干,整天和军中的将领还有蜀中的地方势力饮酒作乐,期间称兄道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征战蜀地的士兵全是郭崇韬的亲兵,一旦有变,皇子的性命如何保全?”说罢李从袭竟然泣不成声。

皇子李继芨也没有为郭崇韬说好话。

向延嗣入蜀时,郭崇韬没有给他举行欢迎仪式,向延嗣对此非常不满,此时又听了这番话,他决定第二天便赶回朝廷报告情况。

向延嗣快马加鞭赶回洛阳,急急火火找到皇后刘玉娘,报告了李从袭和李继芨所言,最后添油加醋说郭崇韬要谋反,皇子危在旦夕。

刘玉娘深信不移,马上带着向延嗣到庄宗处,请求皇上派兵杀掉郭崇韬,救出皇子。

庄宗一听勃然大怒,摔盆子摔碗,但稍微冷静后,觉得阵前杀主将不妥,还是坚持班师回朝再说。他派遣宦官马彦圭去成都,再次敦促郭崇韬班师回朝。

马彦圭是刘玉娘的亲信宦官,临出发时跑到后宫拜见刘玉娘。他问道:“蜀中危在旦夕,如果发生紧急情况,我怎么向您报告呢?”

刘玉娘一时语塞,不过,她除掉郭崇韬的决心已定,便再次来到庄宗寝宫,请求给予马彦圭自行处置郭崇韬的权力。她说:“洛阳距离成都3000里,如果出了事儿根本没法子报告,必须当场处理。”

此时庄宗开始冷静下来,他坚决不同意给予马彦圭临时处置权,同时开始念起郭崇韬的好处:“郭崇韬谋反都是传言嘛,是不是真实的还需要调查,怎么能现在就处死他呢?如果处死他,是不是太草率了?那样人心不服。”

刘玉娘最后等到庄宗的回答是:“回来再说吧!”

看到庄宗心软了,刘玉娘非常着急,同时她也为自己的念头不能落实而恼怒。她是一个一不做二不休的人,这时候得不到庄宗的肯定,便决定自己单干。她草拟了教令,给予马彦圭“紧急情况下处死郭崇韬”的权力。这一切都是瞒着庄宗干的。

郭崇韬在非常痛苦的情况下,正布置班师回朝。这时候,马彦圭赶到了成都,他也不问情况,却将皇后的教令让皇子、魏王李继芨看。

李继芨的思维方式与庄宗一样,此时也冷静下来。他说:“征战大军正准备回朝,而且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这时候处死郭崇韬合适嘛?”

马彦圭喘着粗气、声泪俱下地说:“如果不杀死郭崇韬,万一回朝途中,您遭遇不测怎么办?现在箭在弦上,如果郭崇韬知道这个情况,他也不会饶过咱们的!”

李继芨问明父皇的态度,更感觉母亲刘玉娘的做法不对头,他说:“父皇没下诏书,仅凭母后的教令就杀死郭崇韬是非常不妥的。”

对郭崇韬态度仍未改变的李从袭和马彦圭反复劝说李继芨,李继芨本来就是一个倔强的人,越说他还越不听了。李从袭和马彦圭说服不了李继芨,于是决定拿着皇后教令单干,自行采取行动。他们找到亲信,以魏王要商量要事为由,将郭崇韬诱杀。同时也将郭崇韬的儿子杀害。

郭崇韬的死震动了征讨大军,郭的部属纷纷质疑,他们找到皇子李继芨讨说法,扬言不看到皇上的诏书,将杀死李从袭和马彦圭,实际上就是要兵变。

李继芨因为没能阻止李从袭和马彦圭的胡来而懊恼,可是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他知道真正的危险来临了。

李继芨急中生智,伪造了父皇庄宗的诏书,以安慰将士。诏书道:罪过只有郭崇韬父子的,其他人绝对不予追究。

大军没精打采地回到了洛阳。

郭崇韬死后,庄宗虽然气愤,但事情已经过去,他也没有过多地怪罪刘玉娘,继续着他荒淫的生活。而刘玉娘从此事中进一步嗅到了权力的重要。

刘玉娘杀了郭崇韬父子后,并没有善罢甘休,她继续追杀郭崇韬的同党和部下,宫廷内外杀声四起。她还冤杀了护国军节度使朱友谦全家。很多兵士立地造反,使庄宗的后唐政权开始动摇。当然,还有更多的人依附刘玉娘,听命于刘玉娘。刘玉娘从此玩庄宗于股掌之间,公开干预朝政。

(3)被赐死尼姑庵

刘玉娘除了干预政事外,生活方面也更加骄奢淫逸,几乎达到了完全控制庄宗的地步。

有一位年轻美貌的宫女,深得庄宗的喜欢,临幸后被纳为妃子,并且很快怀孕生了贵子。这可气坏了刘玉娘,她琢磨着如何把她赶出宫去。

这时候,武宁节度使李绍荣死了正妻。庄宗闻讯,特地赐宴,以示安慰。席间,庄宗劝慰李绍荣不要悲哀,今后有机会朕为你再娶。

在一旁陪宴的刘玉娘脑筋转得快,她马上接过话头说:“陛下关心绍荣,何不将此女(上述无名氏)赐给绍荣?”庄宗很生气,但又得显示出自己不会把一个女子当成事儿。

刘玉娘趁热打铁,让李绍荣谢了庄宗,并让李绍荣将此女带出宫去。

庄宗非常不高兴,但是此时,他已经不敢对刘玉娘横加指责了,他只能以自己的方式来表示不满。此后几天,庄宗不吃不喝,但在刘玉娘的挑逗下,还得与皇后寻欢作乐。

庄宗只顾作乐不顾政权,最终酿成苦果。

不久,谋反的将士胁迫李嗣源攻取汴梁。住在洛阳的庄宗和刘玉娘非常震惊。庄宗不得不亲率部队进兵汴梁,途中,他得到消息说李嗣源已经占领汴梁,庄宗只得又返回洛阳,行至河南荥阳,兵士已经逃跑大半。庄宗神色沮丧地道:“我的江山要完了!”

回到洛阳后,指挥使郭从谦又叛变,庄宗不得不再次与其战斗,并且在战斗中负箭伤,全身都是血。近卫军士将庄宗扶回了皇宫。

此时,刘玉娘正准备逃离洛阳,紧张地收拾东西。听说夫君庄宗受伤,她都无暇顾及了,根本不去见面,只是在不完全了解伤情的情况下,命人给庄宗拿去酪浆,让伺候皇上服下。结果喝下不久,庄宗便死去了。

刘玉娘见庄宗已经死去,又听说追兵已经快到了。她立即命宦官将庄宗尸体焚烧了,自己却和庄宗的四弟李存渥,及行营招讨使李绍等人烧了嘉庆殿,率领七百骑兵逃出洛阳城,向西逃亡。

在逃到太原附近时,李存渥对刘玉娘流露出厌烦的情绪。

刘玉娘知道女人在战争中的地位,尤其知道:在逃跑途中,女人就是累赘,便借商议对策之名义,不顾廉耻地钻进了李存渥的简易帐篷。

李存渥知道刘玉娘的来意后,开始还心烦意乱,但见刘玉娘虽然年岁不小,但仍风流妖娆,于是这对乱世中的男女苟合了。成了李存渥的女人后,刘玉娘不再担心在中途被人抛弃了。

当他们到达太原城下后,守城的驻军不准他们入城,李存渥只得另想办法。不料,却被他的部下杀害。

李存渥一死,刘玉娘顿感无助。她让随从把金银财宝取出,向太原守军提出,自己要在太原建造一座尼姑庵,伴青灯古佛了却残生。太原守军同意了,刘玉娘的随从也缴械投降。

刘玉娘的儿子李继芨当时并没有和刘玉娘同行,而是向陕西溃逃,最后在李嗣源的追杀下自尽身亡。

就此,李嗣源终于在这场战争中取得了胜利。公元926年,李嗣源登基称帝,是为明宗。

但是,刘玉娘的尼姑梦刚刚做上,即位后的李嗣源立即腾出手来解决她了。李嗣源派人携带诏书来到太原,赐刘玉娘自尽。

这位曾经把持朝政的前皇后再也没有办法了,最终以自尽的方式死去。而刘玉娘谋害亲夫的事,也被后人搞成铁案了——刘玉娘让人给庄宗喝下酪浆的行为,更成了害死丈夫的证据流传了千年。之所以没有史学家提出疑问,主要是刘玉娘口碑很差,干预朝政,算是咎由自取吧。

不过客观地说,若给她定上害死亲夫的罪名,还有几个疑点。

首先是刘玉娘是不是真懂酪浆的作用。酪浆的确是治伤的药。古时候,在人奄奄一息的时候,往往用酪浆作最后的救命“武器”。但是不能给受到外伤或兵刃所伤之人饮用。受到外伤的人往往口中很渴,喝一些水无大碍,但是喝下酪浆则会适得其反,加速死亡。庄宗恰好受的是外伤。刘玉娘没亲自查看,再加上御医逃跑,无人提醒她,所以她是无心之失,错用了药,害死了自己的丈夫。

其次,即使是庄宗抱伤于床,刘玉娘也无须担心自己逃跑不成,因为当时还有很多亲兵在身边嘛,所以要害死丈夫、自行逃跑的理由不充分。

再次,庄宗不死,后唐的大旗才能不倒,刘玉娘这个皇后才有价值,聪明的刘玉娘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所以从理性上分析,刘玉娘故意害死庄宗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

最后,说说焚烧庄宗尸体的问题。刘玉娘在庄宗死后,碍于追兵马上到来,命人将庄宗的尸体焚烧,这被认为是刘玉娘对夫君无情无意的又一个佐证。

实际上,在中国改朝换代时,起兵者对先皇帝的尸体大多是无情的,很多时候甚至还要挖出陵墓,抛尸荒野,所以在情况紧急的情况下,刘玉娘焚烧庄宗的尸体,显然是不给叛军辱尸的机会,不应当受到指责。至于刘玉娘干预朝政,陷害忠良,那是另外一本账,应当清算,但是不能以偏盖全,把刘玉娘脸谱化。

这些观点显然与《资治通鉴》和《五代史》的观点大相径庭。

另外,

旧《五代史》是这样评价刘玉娘的:“昔三代之兴亡,虽由于帝王,亦系于妃后。故夏之兴也以涂山,及其亡也以妺喜;商之兴也以简狄,及其亡也以妲己;周之兴也以文母,及其亡也以褒姒。观夫贞简之为人也,虽未偕于前代,亦无亏于懿范。而刘后(刘玉娘)以牝鸡司晨,皇业斯坠,则与夫三代之兴亡同矣。”

不过,更多的人宁愿相信,是庄宗不思进取,整日逍遥,纵容了刘玉娘干预朝政这种事情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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