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觉得吕雉说得有道理,就将彭越交吕雉全权处理。吕雉立刻威逼彭越的下属诬告主子谋反,将彭越定成夷灭宗族的大罪。就这样,为刘邦汗洒疆场、战功赫赫的彭越,最后含冤而死。
从对诸王的态度上,无论是朝臣,还是戚夫人,都已经看到了吕雉凶狠的一面,所以戚夫人担心刘邦死后,吕雉不会放过自己和儿子赵王如意,也就不奇怪了。
虽然吕雉对刘邦有废太子之意而不满,但吕雉在政治上还是听命于刘邦的,她曾对刘邦的遗嘱坚决贯彻。
刘邦病重时,自觉已无法救治,所以不愿意再治疗。吕雉请来的良医都被刘邦轰了出去。
刘邦死前,曾召吕雉嘱咐后事。
吕雉问道:“陛下百年后,萧何萧相国如果死了,什么人能够接替他为相?”
刘邦回答:“曹参。”
吕雉再问:“曹参年纪也很大了,他死后什么人可用?”
“王陵可以为相。但他比较愚直,不能单独使用,必须用陈平辅佐。陈平智慧有余、厚重不足,最好再把周勃也带上。也就是说,曹参之后需要王陵、陈平、周勃‘集体领导’。”
吕雉还要再问,刘邦说:“再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刘邦死后,吕雉比较坚决地贯彻了刘邦的“政治遗嘱”。相国曹参死后,吕雉便废去相国官职,特设左右二丞相,右丞相用了王陵,左丞相用了陈平,又用周勃为太尉。
(3)后期,当政玩弄三个皇帝
高祖十二年(前195)四月,做了十二年皇帝的刘邦驾崩,十七岁的太子刘盈即位,是为惠帝。尊吕雉为皇太后。五月,刘邦的葬礼刚刚结束,吕雉便开始了疯狂的报复和乱政。
吕雉首先将刘邦宠爱的宫人“幽之不得出宫”;把“恨之心切”的戚夫人,先废成庶人,然后剃光头发,卸下宫装,囚禁于永巷,之后又给戚夫人戴上镣铐,穿上罪衣裙,罚她苦工。苦工每天有定量,不能完成便要受罚。可怜戚夫人十八岁嫁给刘邦,基本没有过过苦日子,这般苦工如何干得了?
这些事,戚夫人的儿子赵王刘如意在封地并不知情。
吕雉又怎么会放过刘如意?她谴特使召赵王进京。
赵王虽然知道凶多吉少,但又不敢抗命,于是上了路。
惠帝刘盈虽然才十七岁,但很仁孝。虽然赵王差点儿夺去他的帝位,但他认为那不是赵王的错。况且同为父王所生。所以,他发自内心地疼爱这个弟弟。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心眼儿小,手段毒辣。所以,得知赵王来长安处境危险,惠帝刘盈便亲自率领一班内侍到城外迎接,将幼弟接到了自己的宫中,以便保护,使吕雉的杀人计划不能马上实施。
一天,惠帝按照事先的计划,清早出去练习骑射。惠帝本来想带上赵王一起走,但见赵王睡得很香,惠帝便没有叫醒他。
谁知吕雉正盯着惠帝呢。他刚走,吕雉便指使亲信携带毒酒进入惠帝寝宫,强迫赵王饮下。赵王明知不好,但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怎敢抗命?他哭泣着饮下毒酒,一会儿便命归黄泉。
惠帝回来后到处找不到赵王,他感到出问题了,马上叫来太监询问。在得知母后的所作所为后,他极其愤怒,但碍于吕雉是自己的母亲,又无可奈何!他第一次领略了母后的残忍,也第一次体会了天子的无奈。他的心灵受到很大刺激,对母亲的感情大打折扣。
吕雉并没有就此住手。她又命人将赵王死去的消息告诉戚夫人,以便从精神上摧毁她。
戚夫人得知儿子死了,果然心灰意冷,完全失去了生活的勇气。可吕雉仍没有因此而放过她!
吕雉叫人砍断戚夫人的四肢,将她的眼珠挖出,用药熏聋耳朵,又给她喝下哑药使她不能说话。最后把她扔在厕所里,称之为“人彘”。
当时,惠帝还不知道母亲将戚夫人迫害成“人彘”。但吕雉就是吕雉,其心理与寻常母亲不同,吕雉不怕让儿子知道自己的残忍——或许是出于毒妇之心和报复的快感,或许是想给违背自己意愿保护赵王的儿子一点警示,她竟命令太监引惠帝前去观看“人彘”。
当惠帝知道这惨不忍睹的“人彘”是母亲吕雉所为时,悲痛地大哭起来,他觉得母亲太残忍了,太没有人性了。这件事对仁孝的惠帝又一次造成了严酷的精神打击,这位十七岁的天子彻底崩溃了。他在灭绝人性的母亲面前选择了逃避,从此“日饮为淫乐,不听政”。
弄死了戚夫人,吕雉的气出了,但她的人品也为群臣所了解了。大臣们在感叹之余,对西汉的感情日见减少,只剩下敢怒而不敢言了。
吕雉从此把持了朝政。但她知道,要想巩固政权,没有可靠的后盾是不行的,她把目光放在了吕氏家族上。
刘邦在打天下时,吕氏家族的确是他的中坚力量,建国后刘邦也已经论功行赏,但赏赐是有分寸的,因为他需要平衡。
吕雉可不管这一套。她让自己的亲属如吕产、吕台、吕释、吕禄等人全部都掌握要害部门,并统帅了军队,使朝廷成为名副其实的吕家天下。
而对待刘邦的亲属,尤其是刘邦的儿子们,吕雉则完全是另外一种态度。
刘邦一共有八个儿子。除了吕雉亲生的惠帝刘盈外,其余七个刘邦的亲儿子中,有四个被吕雉害死。除此之外,吕雉还想方设法让诸吕之女嫁给刘姓王侯,以使吕氏家族天下永远延续下去。
对于惠帝的私生活,吕雉当然更要干预和把持。在惠帝登基三年后的冬天,长安城张灯结彩,好不热闹。二十岁的皇帝刘盈身着大婚礼服,站在未央宫前殿,迎娶他的皇后张氏。吕雉做为皇太后为儿子举办婚礼,她亲自制定了仪式方案,从国库拿出黄金两万斤,作为聘礼。这在当时相当于两千个中等人家的家产。
惠帝的婚姻自然是吕雉包办的,但却有些不伦不类,甚至有乱伦之嫌。
前面说过,吕雉生过一女一子,子便是刘盈,女则是鲁元公主。鲁元公主早年嫁给列侯张敖为妻,生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便是刘盈的皇后张氏。吕雉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竟煞费苦心地把自己的外孙女嫁给了自己的儿子,把这段婚姻变成了一段千古笑话。
婚后,惠帝还是自暴自弃,沉湎于酒色之间。但由于皇后是吕雉包办的,而且是自己的亲外甥女,所以他对皇后很冷淡。可怜的皇后成了悲剧人物,皇帝不要她侍寝,她也就没有机会生子。为此,皇后很无奈,常常暗自落泪。
吕雉见状,想出假怀孕的招数。她先让张皇后用衣服把肚子撑起来,又到处宣扬皇后有喜了。十个月后,她将一个生子不久的妃子杀掉,把孩子抱给张皇后,并诏告天下:皇后喜得贵子。不久,吕雉授意惠帝立这个襁褓中的男婴为皇太子。惠帝早已心灰,吕雉要怎样他都“无所谓”,于是便如吕雉所愿,立了皇太子。
此时的惠帝只知道母亲吕雉残忍,却不知道她还不守妇道。事实上,吕雉与审食其的通奸关系,就连惠帝的父亲刘邦也是到死都不知道。
审食其是刘邦的同乡人,没有什么才干,不过长得面目文秀,口齿伶俐,善于迎合主子。刘邦起兵后,因家中老父、妻子、孩子无人照料,便叫审食其帮助吕雉打理家事。
这个差事对审食其来说是很不错的。他听命于吕雉,谨慎小心,得到了吕雉的信任。时间长了,吕雉难耐空房,渐渐地与审食其眉来眼去,瞒过老父、孩子与之勾搭成奸。
及至刘邦兵败彭城,家属也被俘虏时,审食其本是可以躲逃的,但是他没有,在随后的整整三年“监视居住”的时间里,他不离刘邦家属左右。说他为了吕雉也好,说他忠诚主子也罢,总之,审食其表现得很忠诚。
刘邦称帝后,吕雉多次提及审食其的功绩,刘邦的老父亲也出来为审食其说话,于是刘邦念及审食其的功劳,特地封他为辟阳侯,也算是士大夫了。
审食其饮水思源,虽官拜辟阳侯,但还不忘与吕雉的旧情,经常入宫侍侯吕雉,只是躲开了刘邦的耳目。加上刘邦称帝后已经对吕雉没有了兴趣,除了戚夫人外,还有大批的嫔妃可幸,所以吕雉也有机会与审食其通奸。
虽然吕雉宫里的宫娥彩女知道这段私情,但是摄于吕雉的权力,谁也不敢告诉刘邦,所以刘邦至死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都说吕雉凶狠,但她对审食其一向爱护。刘邦死时,吕雉第一个找到的人就是审食其,与其商量对策。
惠帝后来听说了他们的奸情,在对母亲怨恨之余,决定要将审食其处死。惠帝想,如果用他们的奸情作为罪名,首先伤害的就是自己的母亲吕雉。这还是其次的,更重要的是,他不愿给长眠地下的父亲刘邦添烦恼。于是,他依靠大臣找到审食其的其他的问题,着手拘捕了他。惠帝知道,吕雉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他心中没有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入了大狱的审食其也没了办法,只等着多情多义的吕雉来救他。
吕雉对此事非常恼火,她几次见惠帝,都想为审食其说话,但一见到自己的儿子,一张老脸就热得发烫,没法说出口了。思来想去,她想起一个叫朱建的人,此人与惠帝关系密切,而且吕雉也对他不薄。但吕雉思来想去始终没有开口。
倒是在监狱中的审食其也想到了朱建,他买通狱卒请朱建说话。朱建是一个有城府的人,他并没有直接出面,而是通过惠帝身边的内侍将此事摆平,将审食其放出大狱。
吕雉见审食其出狱,大喜过望,当即派人到其府上慰问,并召其进宫。审食其此番受了大罪,还怎么敢进宫?无奈吕雉欲火难耐,三番五次派人去请。待审食其进宫后,吕雉设宴招待,之后又入帏共枕。
吕雉是一个智慧过人的老妇,她按下审食其的事不提,却通过其他事情给惠帝脸色看,从精神上给惠帝施压。
惠帝明白了,从此忍气吞声,不再过问母亲与审食其的事了。但这件事情使吕雉和惠帝母子之间的关系更加恶化。
历史上称惠帝仁孝,是事出有因的。惠帝的仁孝除了表现在对刘邦嫔妃的爱护外,还表现在对同父异母兄弟的关心上。
惠帝二年(前193)冬十月,朝廷命齐王刘肥入朝。刘肥是高祖刘邦的庶长子,比惠帝大好多岁。惠帝对这位兄长礼遇相待,邀请齐王入宫拜见皇太后吕雉。吕雉假心假意表示慰问,实际心中动了杀机,想把刘肥害死。
惠帝为齐王接风,命令御厨摆上好酒佳肴,请太后吕雉坐在上座,请齐王坐左侧即第二位,自己则坐右位即第三位。
面对惠帝的殷勤,刘肥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在左侧坐下了。
这一切吕雉都看在眼里,心中更加怨恨。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以需要更衣为名回到内宫,招来心腹内侍,小声在其耳旁嘀咕数语,然后又返回宴席。
此时,惠帝与齐王聊得正欢,共叙友情。作为主人,惠帝不断劝刘肥畅饮。刘肥非常高兴,连饮了数杯。
不一会儿,吕雉的内侍端着酒来献上,说是特酿美酒,当场续上两杯,献给齐王刘肥和吕雉。吕雉心中有数,说自己是女流之辈,酒量有限,让刘肥先喝。可刘肥却不喝,无论吕雉怎么劝酒,刘肥就是不喝。吕雉也没有了办法。
惠帝看到局面不畅,主动把吕雉的那一杯酒端起,要与刘肥共饮。
吕雉一见,故意动作失常,把惠帝手中的酒打翻,还把酒杯夺去。开始惠帝不知什么原因,转念一想定是毒酒,因而非常愤懑。
刘肥见吕雉反常,便把酒杯放下,假装说已经醉了,退出了宴席。
刘肥返回住所,立刻拿钱贿赂宫人,探听真实情况。宫人回报说的确是两杯毒酒,他惊喜交加,自知逃过一劫,同时对吕雉的阴险歹毒也有了深切的了解。他想返回齐地,怎奈已经不能出门。他不想坐以待毙,便招来随员秘密商量脱身之计。
有人献计说:“大王要想保住性命,最好表现得无欲无求,把自己的封地划一块出来献给吕雉的女儿鲁元公主。太后便知你没有野心,你又向鲁元公主示好,太后一高兴,很可能放行。”
刘肥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么做了。没想到这一做法果然见效。吕雉、鲁元公主还拉着惠帝前来为刘肥送行。
惠帝登基后,在吕雉的阴影下活了仅仅七年时间,汉惠帝七年(前188)八月,这位二十四岁的皇帝便一命呜呼了。一班文武百官前去哭灵,只见吕雉吕太后坐在惠帝床边,虽呜呜咽咽,唠叨有声,可脸上却没有泪痕。众臣都不知道这位母亲为何如此薄情,一时猜不透太后心理。
可怜的惠帝死了,抱来的皇太子有了用场——被吕后扶上了皇帝宝座,史称少帝。尊张皇后为皇太后,吕雉为太皇太后。实际上,整个朝政还是由吕雉及吕氏家族把持。
公元前184年,少帝已经七岁了。他从太监口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因而对吕雉太皇太后和张皇太后异常不满,他说:“她们怎么能杀了我母亲呢?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报仇。”
有人把少帝说的这句话报告给吕雉。吕雉惊慌失措,命令侍卫对少帝严加看管。她经过反复思考,决定不留后患,便与吕氏家族的几个人商量。诸吕也认为留着少帝是后患,这少帝虽然是惠帝的儿子,但懂事早,早晚会出事儿的,便决定废了少帝。当时,吕氏家族的人还不敢轻易夺了刘家的天下,不得不在惠帝的其他儿子中选拔。他们认为,惠帝的另一个儿子恒山王刘弘性情软弱,易于控制,便准备立刘弘为皇帝。
吕雉太皇太后、张皇太后以及吕氏家族的人先是谎称少帝有严重的疾病,已经丧失理智,即使治愈也会有后遗症,长大后也不能理政。然后宣布废了少帝,立恒山王刘弘为皇帝。不久,他们干脆将少帝用毒酒毒死。
又过了四年,即公元前180年,年迈的吕雉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结束了她十五年的女人当政生涯。她把朝政实权留给了吕氏家族,只将皇帝的名号留给了刘家。
可吕后不知道,她死后,高祖刘邦的长孙刘襄率先自山东发兵,刘姓诸侯王纷纷响应,起兵声讨诸吕的罪行,老臣周勃、陈平等人也配合发动宫廷政变,一举铲除了吕氏家族的势力,他们废黜了张皇太后的太后称号,并且将同情吕氏家族的、由诸吕们立为皇帝的刘弘也一同废黜,迎立了惠帝的另一个儿子代王刘恒为皇帝,是为文帝。
吕雉及吕氏家族当政了十五年,最后留下的是骂名。与此同时,也给汉代开国皇帝刘邦的脸上涂了碳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