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改变不了过去,即使误会解开,很多脚步都已踏错了。不论回望也好,遥望也罢,皆是徒劳。
这种时候,好像只有捏造些恶劣的事迹,才能无畏的脱离。她一改木然的面孔,故做不屑的“哼”了声:“谁恨他啊,早没有的事了。至于你说的这些,嗯,我没有反驳的余地。可你真别为他说话,因为在徐深迁和于他们那时,我就心死了。”惠尧起身走向篮球场,玲静便也跟着往前走。
人们暴露在月光下,欢呼声、女孩、嬉笑…玲静盯着稍稍偏矮的她,想唤,却不敢。宁静间,不安感方涌现脑海。她在想那些正到处搜寻自己的犯罪分子,或说,玲静也在找他们。
对了,陈晨!
“回到徐深身边吧,我还盼着能当你们孩子的老师呢。”
说完,她见玲静没反应,便摇晃着她的臂膀:“玲静?玲静?”呆木的人终有了意识,但不过是茫然的回看。
时间在此静止,惠尧犹豫了,似乎不该唤醒她。她在想谁,在想什么?足以忽略掉“徐深”这两字?
五六台电脑屏上显示着各个画面,徐深观察着中间的一台,一名着装休闲的男子踉踉跄跄地走到小巷里,直至消失于黑暗。直觉告诉他,这个时间,这样的场面,绝对是不在正常范围内的。与其说是直觉,倒不如说是经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自信,仿佛谜底就要揭开了一般。
短时间内,徐深不断调换着画面。那里面的男子…徐深紧闭了眼, 又睁开,嘴里嘀咕道:“奈何…奈何…怎么会是他…不可能…”男子的脸清晰的展现在另一个画面里。门突然被打开,徐深恐慌的望去:“肖?怎么不敲门?” 语气里多少带着责怪的口吻。肖睿挠了挠后脑勺,坐到他旁边的转椅上:“我以为没人啊,来看看。”
“滴、滴、滴答——”徐深孤身一人走到记忆里的小巷口,四下望望空无一人。他忐忑的深吸一口气,鞋底发出“吱~吱~”的声音。水泥由他的重力所扩散,成了一个个浅浅的鞋印。原先的干燥因为空调水的蔓延,变得湿润了几分。徐深随着视频内男子的步伐,走往深处。他每步都走得那么认真,尽管这条小道除了肮脏的熏臭味,什么显眼的事物也没有。
越往深处走,光线越是明亮。徐深好奇的抬望,墙面钉着微亮的壁灯。“咣!”一声,深绿的垃圾桶移了短短的小段。徐深放轻了脚步,上前俯视着久时低头的男子。他似醉非醉,衬衫都已被泪水打湿。徐深半蹲下来,握住男子的肩:“奈何?”身躯明显的颤抖了下,男子眼含着泪,不知是惊愕还是厌恶。“是你做的吗?”徐深仍期待着能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个不错的答案。然而只是期待,狼狈的人不语,冷眼对视。
什么时候,徐深开始怕他了?那个曾何时何地都不忘嘲讽他一下的男生,和之后不改本性的成熟男子。说真,不管是过去的男孩还是男子,眼里多少都有点善意,尽管现实残酷,也向往着温暖的善意。那么,徐深大概是从现在开始怕他的,当他露出冰冷的眼神的时候。
忽然,奈何扭曲的偏下头:“你知道了?”徐深迟愣瞬间,猛的起身后退。他见奈何随自己的步履靠近,便停下:“自首吧,趁他们没调监控。”“我发现,徐深,你真的很感情用事。”嘴角被绝望勾勒出了细纹,他自顾自的盯凝,自顾自的说:“在我手里结束生命的人,都是可以不死的,你知道吗?”徐深眉间紧了紧:“都?”他抿上嘴,食指不停的甩动着:“啊!我差点忘了跟你讲。以峻啊~不。”随之他的动作顿在半空,往前行了两步:“说到底不算我的错。是我对他的期望太高了,以为你那亲爱的朋友有些求生技巧。”听着听着,徐深已经开始愤然的颤抖了。他怒视着面前丑恶的男子,恨现在手无寸铁的自己。如果可以,他会用仅仅一颗子弹,毫不破费的穿透奈何的心脏,或者是头颅。总而言之,让他稍碰一下奈何,都觉得脏。然而就在他急切于逮捕这名罪犯的时候,耳畔传来“啪”的巨响。徐深踉跄了下,一手捂住直流鲜血的伤口。一切的事物都逾变模糊,他撞到了墙壁,不忍下意识扶住。可怎么的控制都来不及了,隐隐发黑的血沿手的轮廓漫散开,染红了他的睫毛。只见一个人影慢慢的朝他走来,然后腹部阵阵猛烈的疼痛,似乎是被玻璃似的东西硬生生扎了进去。
徐深,我发现,你真的很感情用事。他的犹豫与善劝,成了别人所谓的笑柄。奈何蹲下来,将陷在腹部的酒瓶捏得粉身碎骨,笑道:“忍忍吧。等浪沉入海底,我就让你开眼来看看这整个世界。你该感谢我。”
灰淡淡的水渍沾满了他们的衣裳,奈何倒在那看看闭着眼的徐深,热泪跟着笑容一齐涌出。二十多年的悲喜交集在此凝聚、喷发,
他已没有徐深眼中的丑陋。“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好的…为什么我不是你…”
“吱啦——吱啦——”一个疲惫的身影穿梭在无人的小巷里,身后拖着长长扁扁的影子。奈何抬目仰视正对自己的监控摄像头,他知道他的这一生完了。于是回头的路,随他的前行而深陷,也不见有多长,就没了。
在我手里结束生命的人,都是可以不死的,徐深,你也是一个。当然,你是不幸的,因为过程会比他们漫长。他面无表情的想着,流过的热泪,不久就冰封在了脸上。
警笛像是锋利的刀刃从天上往人间滑落,每个人都被雨淋湿了,而奈何继续走着,尽管不远传来“噼里啪啦”的脚步声。
“快!快!”十几名刑警敞开着车门,只顾踏过雨洼向前围拢。他站定在茫茫雨下,手彻底地松开了。就在这一刻,奈何感到这满天的压力与不堪,都正被雨水洗刷着,快没了颜色。谁都没说什么,当他们望见这张熟悉的脸,只是照例的举起手枪,不准备发一颗子弹。
奈何舒展了为难的笑容,环顾他们面上的朦胧表情,那种相识了多年后,怜惜不已的眼神。安清随两侧的人不同,她微眯着眼,握着的手枪慢慢松懈。倘若说过去的他,容不得入眼,那么现在的他,怪叫自己喟叹。她不知道,在奈何的身上发生过些何样的事,她只觉得他的可怜,在一点一滴的打动自己,打动在场的所有人,除了那合着眼,未知生死的徐深。她朝奈何走去,掏出随身携带的手铐。奈何没有反抗,任由手被轻轻的托起,坚固地锁住。
帽檐下的面孔为他抬起,眼底的泪止步于将落下的那刻。安清的 五官红着,尤其是眼眶和鼻尖,为他红着。她“呵”的笑开,只有半张脸,是笑的。
“没想到会是你。”他说。
雨水随他的轮廓流淌,这深邃的模样,倒是比以往清澈了些。救护车迟迟赶来,腹部与头边依然流着血,从石地到担架。
在这个复杂的夜晚,雪走过的痕迹被雨埋没在泥里,奄奄一息。警笛不在这座城里回荡了,它们消失在远方,最后在远方停居。
“徐深没事吧?发生了什么?”胸口因为匆忙的奔跑,正“噗噗”的震颤。玲静紧拽住肖睿的制服衣袖,沉默一闪而过,她突然撒手垂于两侧,往后退:“谢谢你,谢谢你联系我。”湿淋淋的长发坠在耳旁,无神的双目低到了埋葬的程度。她就是这番样子啊,等真到出了事的时候,才会无意的显露出最为狼狈的一面。
“在手术了。伤势…抱歉,我不是很清楚。”肖睿走向前,将徐深的手机交给她:“不必谢我,要不是因为这个,我想我是联系不到你的。”玲静迟疑的点开,眼睛忽的亮了下。
联系人列表内唯一储存的号码,“望日莲”。她欣慰的笑了声,含着泪听肖睿说:“这个号码,也许存在他手机里很久了。十分巧的是,今天我所询问的护士,正是他寻过的。护士给我的答案呢,哎,她忘了。”玲静将手机放到口袋里:“没事,这不重要。”肖睿点点头,消失在了这条走廊内。
他还记得啊,有个女生,莫名的对他说…
“望日莲”,这个真诚的名字,灌溉了一场青春岁月。岁月里的女生,以为望日莲意味着快乐,生活便随它似的。到后来才发现,你种在那里,不过是用来看的。父亲烦它,母亲或许也是烦的,只是没时间发觉,没时间表现。她同样烦过它,像烦徐深。
有人说青春只有一次相爱的机会,我想不是的,青春是个虚拟的词,没人说它究竟是否存在。潜意识里,我们会想到美化青涩时期的爱恋,所以叫青春。谁说只有一段呢,是啊,可以不止一段,只是他们选择了留恋于这场里孤独终老。
每个自感再也无法爱上别人的人,多数是名孤独的失恋患者。
许久前,她看过一部电影,猪头和燕子、陈末和小容、茅十八和荔枝、幺鸡和……一段段爱情,故事里一个个陌生路过的人。落幕的那时,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流下禁不住的泪水,而是平静的,等到整个荧幕黑屏。
徐深等到了她,却是犹豫的她。幸好的是,他们不像那些错过的对对情侣,就此不了了之。
初中的记忆留存到之后,就变得成熟了。说是爱情,好了,的确是爱情。望却远不见边的走廊尽头,她想起刚回到上海,得知徐深还在等自己,对此多少的不信任与质疑,还常想为什么不是寻找而是等待。
所以,那些影视剧里的重逢片段是不值得追求的,十个里面,难有百分之百的还原度。你看清谁爱你,你爱谁,跟着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了。别总想太多,非得与“老套”的思绪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