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者,儇也。她本就是极其聪慧的女子,只是在遇到他的年岁里犯了傻。
那日寿宴一别后,明慧就再也没有见过任凉恭。他的离开和出现总是如此的毫无预兆,让人措手不及。若非史玉珞三不五时地在耳边提起,明慧几乎就要觉得,那个人只是自己午间小憩时梦里一个虚幻的人影罢了。
春天转瞬即逝,夏日的高温逐渐袭来。和气温一样一路攀升的还有苏州城里的物价。眀家本就不是极富庶的,而今也不得不缩减开支为日后做打算。就在昨天,家里又辞退了一批下人,留下的几个都是年岁较大或是无家可归的。
“天天都在打仗,这日子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早餐时间,眀亭远放下了手中的报纸,重重地叹了口气。现在这个世道,普通的布匹、茶叶生意已经不好做了,倒是军火药品在黑市上炒得火热;可那些都是政府明令禁止不得私自倒卖的,他只是个小生意人,有一家子要养活,还不想碰这些掉脑袋的东西。
“一会让权叔把祖上那几十亩地的地契也拿去当了,这年月,什么都不如钱财傍身来得重要。等这边的东西处理的差不多了,咱们一家子就搬去香港,那里虽然也不是很太平,但好过现在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
听了眀亭远的话,史漪云附和地点点头,又看向对面的弟妹刘氏。
刘氏自是没什么意见,只是说到离开,又惹得她想起了早逝的丈夫,不由一阵唏嘘:“我们娘俩没什么意见,一切都听姐姐姐夫安排。只可惜玉珞她爹去得早,不能和我们一起……”
“快别说这些了,都过去了,过去了。”史漪云的眼圈也有些微微泛红,忙摆摆手止住了刘氏的话头,转而看向史玉珞,“咱们现在过得不是也挺好的吗?这些年玉珞也大了,改日给她寻一门好亲,也算是了了你娘亲和我这个姑妈的一桩心事了。若有中意的尽管告诉姑妈,姑妈给你把关。”
史漪云此话本是为了打破刚刚伤感的气氛,谁知她话音刚落,史玉珞就搁下手中的碗筷,低下头露出了难得一见的赧色,声音低低柔柔地问了句:“姑妈说的可当真?”
史漪云见史玉珞这般含羞带怯的模样,知道她是真的有了意中人。忙高兴的问道:“快说说,是谁那么有幸被我们家表小姐看上了?”
“是呀,快说来听听。”眀亭远听到这话也来了兴致,催着史玉珞赶快说。
史玉珞毕竟还小,见在几位长辈的连番催促下哪里还张的开口,情急之下把明慧往众人面前一推,“要问你们就问表姐吧,表姐知道。”丢下这句话,就一溜烟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自家女儿难得一见的小女儿姿态,刘氏笑的几乎直不起腰,“哎呀,我这女儿一向没羞没臊的,这次居然也知道怕羞了。慧儿,快,你来告诉舅妈,她看上的究竟是谁。”
明慧刚刚被史玉珞一推,一口热粥刚刚卡在嗓子眼。史玉珞说的是谁她当然知道,只是此刻那个名字就好像这口热粥一样,烫的她开不了口。而刘氏又在一旁连番催促。清咳了一声,她还是缓缓开口:“其实,表妹她喜欢的是,是任……”
那个名字还未出口,就见权叔就一路小跑着进来:“老爷,外面任少爷派人来了,正在前厅候着呢。”
“这小子倒是守时,一大早就到了。”眀亭远哈哈笑了起来,“慧儿,随爹一起去前厅看看!”
明慧随着父亲一路到了前厅,只见前厅的地板上白了七八个大红木箱,一个三十岁出头的中年壮汉在箱子旁垂手而立。见到眀亭远父女便豪气地抱了抱拳:“老爷、小姐,在下阿龙,奉任少爷之命,先行将聘礼送达。少爷说:此是大事本应亲自前来,怎奈家中突发变故,分身无法,还望眀老爷海涵。三日之内,必定抵达苏州当面向眀老爷致歉。”
眀亭远亦礼貌地稽了稽首,“无妨,无妨。此是变数非人力可为,有劳阿龙先生来此,烦请转达你家少爷,老夫在苏州备好酒菜等他。”
送走了那个叫阿龙的壮汉,明慧拉住眀亭远的袖子:“爹,这是怎么回事,这些……聘礼,任凉恭他,给谁下聘?”是……表妹吗?又一阵苦涩热腾腾地翻涌上心头,明慧抚了两下胸口,竟没有了听下去的勇气。
“我的傻女儿。”眀亭远慈爱地摸了摸明慧的头顶,“别怪爹擅自做主,爹见那小子头脑精明待人有礼又是故人之子,就做主将你许给他了!”
“谁?”明慧有些不知所措,“是你啊,慧儿,爹要你嫁任凉恭,你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