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有人告诉我,爱人是如此痛苦。可若能重来一次,我仍想在那时遇见你,即使结局不变,即使后来你会恨我入骨。
我无法回答她的问题,所以眼睁睁看她离开。我以为时间总会冲淡一切,总有机会挽回她破碎的心。怎知那一日错过,便是万劫不复。
是谁说过:男人天生就是粉饰太平,平衡利益的高手。我一直对此深信不疑,就像是我以为自己能够巧妙地平和她和琴怡之间的关系。
琴怡不是我的妻子,我也从未将她视作妻子,这一点我没有骗她。琴怡大我三岁,是父亲好友温伯伯的女儿。琴怡母亲早逝,由父亲一人带大的。她从小身体就不是很好,常常生病,家里的积蓄有一大半都花在给她治病上。后来在她十三岁那年,温伯伯也病倒了,是治不好的痨病,挣扎了一段时间也就去了。临终前温伯伯嘱托我的父母一定要照顾好琴怡。父亲为了他心愿,便当场立誓与他结为姻亲,并承诺等我满十八岁的时候就娶琴怡过门。
我那时还小,倒没什么意见,反而觉得家里多了个玩伴,高兴地很。后来年岁渐长,渐通人事,越发觉得父亲当年的决定太过草率。为了躲开琴怡,我去了国外求学,回来后又跑到东北,开始做一些简单的皮货生意。后来生意逐渐做大,也越来越忙。而且那时母亲已经不在,我便更加不愿回去。
直到四年前的冬天,腊月二十八,东北最冷的一段日子。琴怡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她带来了一个噩耗:我的父亲,我最后的亲人也追随母亲的脚步去了,而我居然都没有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我悲伤难抑,一连几天喝的酩酊大醉,琴怡一直衣不解带地照顾我。后来我好了,她却病倒了,比以往都要严重。我找来了全东北最好的陈姓郎中给她医治,可郎中说她是先天体弱,加之多年积郁,此次又受北方寒气所侵,怕是再活不过十年。
我恳求他一定要想办法治好琴怡,他思索良久才答应勉力一试。他说琴怡的先天不足可以慢慢调养,如何解开她心中的郁结才是重点。我苦笑,她的心病在我。从她看我的眼神里我就知道。为了治她的病,我带着她回了上海,那里气候温和,不比北方寒冷。随行的,还有那位陈姓郎中。
我用这些年赚的钱在上海的繁华地段买了洋房,一楼的里间留给了琴怡。我竭尽所能给她最好的,甚至还由着下人叫她琴少奶奶,她每次听见的时候都会露出羞涩的微笑。我知道她在等什么,但我给不了她。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她的气色逐渐好了许多。但每次发病仍会咳嗽不止,甚至开始长时间的昏睡。期间我又请了许多郎中,还带她去看了西医,但都没有任何结果。
直到有一天,姓陈的郎中告诉我他找到了一个民间几乎失传的秘方,所需的药材普通,但是药引很难:必须要一位全心爱我的女子心甘情愿地以自己心血为引。他说这叫以心易心,是用另一个女人爱我的情谊来填补她因我所受的心伤。
对于他的话我将信将疑,毕竟这药引过于诡异,以心为引更是闻所未闻;且人心不比其他,不能买卖和交换,我又怎能为了琴怡再去伤害另一个无辜的生命?
自那之后我更加努力地各处寻找名医良方,想着世上总有别的法子能医好她的病,可惜几年下来依旧一无所获。
直到那一天,我途径苏州的一家珠宝店,想带一两件首饰回去哄琴怡开心,却意外在那里遇见了一个有趣的女人。她因为没钱付账而羞惭窘迫的样子真是好笑,我忍不住出手帮了她。她似乎很不喜欢欠别人的情分,急着要还钱给我,我故作神秘的告诉她有缘就会再见。她一定是信了,从她单纯懵懂的目光里就能看的出来,真是个好骗的傻丫头。
为了她,我故意在苏州多停留了几日,着人打探了一下,她居然是眀家的女儿。苏州,眀家。我记得从前在父亲那里见过几封书信,就是一个姓明的人写给他的。这就是缘分,不是吗?第一次这样感激命运安排给我的一切,如果从前经受的一切就是为了在今天遇见她,那么不管是什么样的苦难我都会欣然接受。
我成功娶到了她,那一刻的喜悦和激动此生难忘。
但一想到琴怡,心里又多了几丝愧疚。她为我承受太多,我给不了她爱,却也不能让她为我伤心而卒。所以在与明慧结婚前,我以让她安心养病为由把她送去了新置的郊区小苑,嘱咐任何人都不可对她说起我结婚的事情。同时,抹去她在家里生活过的一切痕迹,安心的等待明慧的到来。
我一直以为自己所做一切天衣无缝,可惜从我撒下第一个谎言开始,就注定了此生我终将与幸福结局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