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李叔的屋舍比起李生家要更大一些,有东西两处套院,在西套院的厢房中,道士盘膝坐于炕上却并没有睡觉。
此时道士双眼微合,两手置于膝上,呈五心朝天的姿势,不多时几层淡淡的雾气便在其周身环绕蒸腾,像是在打坐修炼一般,颇有些奇象。
如此看来还真有几分修仙者的样子。
过了一阵子,围绕道士周身的雾气渐渐消散,道士睁开双眼,呼出一口长气,从其精神朔月的眼中不见半分疲惫之色。
“以我现在的本事,费了如此功夫为这村子做了一场祈福法事,算是积点福德,也能稍微弥补一下邪炼童子的罪孽。而且趁着今日村中大半壮年都在睡梦之中,带走童子的事情也能顺利的许多”
想到此处道士嘴角含笑,想必是因为自己这个一石二鸟的方法有些自得。这也是道士此前一直惯用的伎俩,成功的几率很高。
抬头看了看窗外,天空有些泛白了,道士起身收拾了一下,换回了自己平时穿的道袍,未与村长李老丈招呼半声,便推门而去。
李元丰在父亲回到家中的时候便醒了,虽然好奇父亲一夜未归,但也没有起来询问,在他的想法中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一想到马上就能去学神仙法术,李元丰便很是兴奋。他继续躺在炕上假睡,只等着约定的时间到来。
在企盼的时间里,也不知谁家的公鸡扯着嗓子叫了几声,李元丰就一骨碌从炕上爬了起来,蹑手蹑脚的穿好衣服,一切都小心翼翼的,直到轻轻推开家门的那一刻,便再也忍不住兴奋的心情,咧着嘴一路狂奔向村口去了。
虽然昨晚经过一场祈福祭祀,但是新的一天小村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有几户人家起的早的,烟囱里面都开始冒起白烟了。
李元丰一路小跑到村口,那道士果然已经在等了,虽然道士站在路旁的树林下,但李元丰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道士看到李元丰微微一笑,尽力摆出了一幅和善的脸色,冲他招了招手。
正当李元丰要跑去道士身边的时候,道路中间却行出了一人。此人穿着长裤长衫,背上还背了一个黄色布包。
李元丰见到这人不禁楞了一下
“元丰,怎么这么早就来村口,是不是知道今天我要回来,专程来迎接我的啊?哈哈”
此人正是跟随村里吴师傅去寻山的大哥李元广,不知为何提前回村了,李元广见到弟弟也是一呆,但还是和他开起了玩笑。
李元丰偶见大哥,不免有些心虚,毕竟是偷跑出来的,呆在原地不知所措,不停的偷瞄站在路边的道士。
李元广见弟弟表现不同寻常,顺着弟弟的眼光也发现了在路边的道士。
这一发现到让他也有些疑惊,自己跟随吴师傅寻山,要的就是眼力和见识,没想到今天一个大活人站在路边竟然没有发现!
或许是这几日寻山有些累了,再加上心怀宝贝心不在焉吧?李元广如此安慰自己。
想罢,李元广便上前与道士打了个招呼。
道士在李元广出现的时候就下意识的收敛了气息,让自己尽量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如果不能正眼看见道士,会让平常的人忽略他的存在。
“这位前辈,您可认识家弟吗?”
道士听完问话并没有回答,只是站在路边脸色沉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元丰更不敢说什么,此时大哥站在他与道士中间,让他有些进退两难。
李元广见此,以为自己刚才礼数不周别人家不愿回答自己,便又上前一步唱了一长揖,准备做好礼数再问一次。
可是正当李元广低头的时刻,道士变化的脸色一定,仿佛做好了什么决定一样,三步两窜就来到李元广身前。
李元广吓了一跳,起身刚想后退,只是没想到道士的动作迅速无比,一脚便踹在了他露出的小腹之上,李元广吃痛一声,大叫着飞出一两丈远便晕了过去。
如果说李元丰刚才还是不知所措,那现在完全是被眼前发生的事情惊呆了。
看着大哥倒地晕厥过去,李元丰才反应过来。
看了看道士逐渐变得狰狞的脸,哇的一声大哭着扑向了地上的李元广。
道士什么也不说,快速的走向李元丰跟前,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子就向村子远处扯去。
李元丰现在哪里还肯心甘情愿的跟他走,趴在李元广的身前,狠命的抓住哥哥的衣服、手和布包怎么也不肯松手。
可是比力气,他哪里是道士的对手,道士用力一扯,便把李元丰连带手中布包一起拽了过来,离开了李元广的身体。
道士拖起李元丰往腋下一夹,一纵身便快速的离开了村口,闪入了路旁的树林当中。
李元丰被道士夹着,也不老实,大哭大闹拼命挣脱道士,道士心中一烦,左手在李元丰的后颈一掐,李元丰便没了动静,只是手中还紧紧抓着那个布包。
李九一家住在村口不远的地方,他也算是壮年,昨夜参加了村子的祈福仪式,此时正在炕上大睡。
他的妻子担心过了一晚,炕变凉了,便很早起来往灶膛中添些柴火,继续把炕烧热。
正当李九的妻子想着顺便把早饭也做熟了,让丈夫起来吃了再睡的时候,便听到了一声大叫,还有孩童的嚎哭声。
听声音正是从村口传来,李九的妻子赶忙跑出院子,一眼就看到了正倒在道路中央的李元广!
都是村里街坊的住着,李九的妻子在跑到李元广身边的时候,自然看出了这是李生的大儿。惊急之下,便赶忙叫起李九背着李元广朝李生家而去。
李九同妻子将李元广背到李生家中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李生夫妇早晨起来未见小儿,正担心的待在家中,看那焦虑的样子,再过片刻就要满村寻人去了。
李生夫妇未见小儿,唐突却见大儿不省人事,脑袋耷拉在李九的肩膀上,那妇人立时便急了。
红着双眼顾不得言语,赶忙将大儿安放在火炕上,才缓过一口气来。
询问李九夫妇,他们二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是在村口听见一声大叫,接着便见到李元广躺倒在道路中央。
正当妇人打发李生赶快将村里的郎中请来时,一个孩童啼哭着走入院中。
大眼儿李才禄早晨起的晚了,他疯也似的快跑到村口,没有见到李元丰和道士,却见李九夫妇背着李元广。
于是他一路跟着李九来到李生家中,半路上他越想越觉得害怕,还没到李生家就哭了起来。
李生见是他来,问他缘由,他却只是哭什么也不肯说。
无奈李生便赶快去请郎中了。
由于走的急,不到盏茶的功夫,李生便架着郎中回到家中。
村里的郎中虽然不是神医,但晕厥的症状还是手到病除,没多一会儿李元广便醒转过来。
李元广只是腹部中了道士一拳,倒也没有受其他的伤害。
可是就这一拳,也不是他这个凡人之躯能够承受的。
郎中又为李元广把了把脉,最后起身摇了摇头,叫李生夫妇移步院中,对他们说道:
“大侄的伤,虽然不至死,但部分內腑损伤,以后这人不能成事了。”
听郎中如此说,对李生夫妇来说不亚于一个晴天霹雳!说的好听一些是不能成事,不好听了这人便算是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