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瑶一行并未直接去赌坊,而是先在大街上逛了起来。京都就是京都,虽然比不上现代车水马龙,也绝对是繁华的。卖各种各样小物件儿的小贩热情的吆喝着,酒楼里传来阵阵饭菜香味儿,没怎么出过府的慕枫睁着大眼睛好奇的大量着周围的一切,要不是慕瑶拽住他,估计这会儿他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姐姐,你看那个......”
慕枫指着不远处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可怜巴巴的望着慕瑶。
“出门前教你什么来着。”
慕瑶的语气很冷淡,她懂得控制自己的气息,可以变换两三种音色,现在的嗓音比较低沉,更接近男子的声音。慕枫听到这么陌生的声音愣了一下,但马上反应过来,姐姐出门前说过不许叫她姐姐,得叫她先生,而且也告诉过小柔姐姐出门要装哑巴。
“小枫知错了,先生。”
慕枫分辨不出慕瑶现在是不是生气了,糖葫芦对他有莫大的吸引力,他很饿,很想吃东西。
慕瑶看着他,其实他刚刚开口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可是现在他们只有五两银子,还是小柔偷偷当了自己的镯子才得的。小柔以为她不知道,但她心知肚明,所以这些银子一分都不能乱用。
“办完正事便带你去吃东西,男儿自当学会忍耐,此刻不准随意走动,也不许多言,好好跟在小柔姐姐身边。”
慕瑶稍微缓和了语气,安抚了身边委屈的慕枫,这个小家伙总是不经意的触及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让她想起上一世她最在乎的那个小家伙。虽然对京都没有丝毫记忆,但是凭借敏锐的洞察力很快便找到了赌坊,在进去之前更是将周围的地形,建筑都摸了个清,万一有什么意外,她至少可以保证小柔和慕枫走的掉。赌坊中十分喧闹,和世界上所有的赌坊一样,赌徒们围在桌子边大声喊着自己赌定的结果,在嘈杂的环境中,慕瑶依旧准确的听到了骰子在碗中转动的声音,在一旁观看了一会儿别人的赌局,测试了几次自己的听力之后她走到猜大小的那张赌桌边。她将一两银子放在了小的那边,让小柔将二两放到大的那边。之所以这么做是听到这局定会开小,而明显投大的人多,自己的赔率比小柔大了很多,这样也不会影响自己的收入。在进赌坊之前小柔极力劝阻过慕瑶,不管怎么说女儿家进赌坊是不好的,而且不论是她还是小姐都没有什么经验,当她还没被买进府里的时候,她的生父就是赌徒,总是输钱,最后被债主逼得没办法,才把她卖了还债,所以小柔的内心对这个地方是很厌恶的,要是输了钱被府里知道了,她活不了不说,小姐和小少爷一定会被大夫人赶尽杀绝的。奈何小姐一再坚持,先进了赌坊,自己也不好忤逆。进场子之前慕瑶便已交代过小柔与自己投不同的一方,小柔本以为自己投大是这场会开大的,开盘之后,她发现这一局慕瑶竟然赢了十两银子。小柔惊诧的看了一眼慕瑶,慕瑶并未表现出什么异常,仿若不认识任何人一般。赌满五局之后,慕瑶凭借大赔率赢了三十两银子,小柔依靠小赔率赢了二十两,为了不引起怀疑和关注,她保证自己和小柔各有输赢,并在第五局结束之后让慕枫偷偷示意小柔离开。
慕瑶并不总在同一家赌坊呆着,一个下午,他们几乎去了京都三分之一的赌坊,凭借简单的方法赚了八百两银子。天色渐晚,慕瑶并不恋战,看着眼前这家豪华的赌坊,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在一分钟内出入这里的都是极有钱的人,穿着华贵的服饰,乘坐的都是精致马车。更重要的是这家赌坊安静的出奇,从气息,身形以及一些小细节来看,门口的守卫武功似乎也很高,想来不单单是一家赌坊这么简单。
“小柔,你带着小枫找个地方买点能填肚子的吃的,然后将这张纸上写的所有东西采买齐全,银子我给你一半,办完事后就回府,我还有些事要去办。”
慕瑶一边盯着赌坊的招牌,一边向小柔交代事情。
“可是,小...不,先生,天色晚了,不回府只怕不妥,您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太安全,咱们还是一起回府吧。”
小柔牵着慕枫的手,不肯独自回府,虽说这里是京都,但小姐一个女儿家,天黑之后一个人呆在这种是非场所肯定不安全。今天她已经让小姐冒了一次险了,这次断然不能了。
“我做事自然有把握,要留在这里自然有我的道理。”
慕瑶盯着小柔的眼睛,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小柔在这几天里总觉得小姐和以前不同了,性格变了,行事风格变了,还有一些比较奇怪的能力和习惯。比如今天,她带着他们在短短几个时辰中赚到了八百两,比如现在她现在用如此冰冷的眼神盯着自己,眼里流露出的是不如拒绝的笃定。她并不是没有怀疑,可是如果小姐被掉过包自己不会没有发现,自己一直照顾着她,慕瑶昏迷之前和以前的表现无异,可是醒过来之后就变了。夏至看着她,她其实也很清楚,自己按照自己的风格行事会很容易被怀疑,但是如果不做点什么,他们的处境会变得更糟糕,这样不论是对慕枫小柔还是对自己都是不利的。
“先生,咱们还是回去吧,天色晚了。”
虽然小柔不知道自己的劝说能否起作用,也解释不了慕瑶身上的变化,但无论慕瑶有什么变化,她还是愿意相信她,愿意支持她,不愿她以身犯险。
慕瑶看她眼中的变化,突然笑了笑,小柔也算是为了自己好,她能够感觉到她的善意,既然她不愿自己回去,那她也不强求了。她看了看对面的那家酒楼,
“你带小枫去对面的酒楼吃东西,吃完后等我,我不会进去太久。”
小柔见慕瑶退了一步,自己也不好再反对,只得答应。
“那先生自己小心些。”
慕瑶理了理自己的布衣,走上了那家赌坊的台阶,这家赌坊名叫千金台,并不是很文雅的名字,但是很直白。刚刚走到门口,门口的守卫便拦住了她。
“请出示门牌。”
慕瑶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之前在观察的时候她并没有发现任何人出示门牌,或许自己的打扮太过朴素,毕竟这种地方的人总喜欢以貌取人。
守卫被慕瑶看了一眼,莫名的觉得心里一惊,虽然这个人看起来文文弱弱,而且脸色苍白,气息不稳,像是生着什么大病,但那双眼睛如同鹰一般犀利,好像能够看穿他的一切,甚至比他见过的一流杀手还要让人心惊。
“不知是否是在下看错了,之前的几位可没出示什么门牌。”
慕瑶盯着那个守卫,一脸寒霜。
“门牌是规矩,请公子按规矩行事。”
另一个守卫见先前拦着慕瑶的守卫愣住了,也走上前来,他很想看看这个人有什么与众不同。
“如何能拿到门牌。”
慕瑶并不想浪费时间,毕竟自己只有最多一个时辰能够呆在这里。
“请公子跟着我去前厅交二百两银子。”
慕瑶缓步跟在那个守卫身后,一进大厅首先看到的是雕刻精美的巨大木质屏风,天花板上挂着精致的宫灯,内部格局是回字形的,大厅的地板上绘着一个怪异的动物图腾。很奇怪的一点是大厅里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些守卫和做杂活儿的。
交完银子之后,慕瑶被要求写下名字。她本能的将慕穆字,等到她意识到的时候再改便会引到怀疑了。便写下了穆睿渊,关于这个名字,牵涉到她上一世的痛处。上一世她是一个私人保镖,受雇于一个富豪家庭,那对夫妇在中年才得一子,她便是那个小少爷的贴身保镖。这个小家伙很可爱,她照顾了他六年,这期间逃过了数十次暗杀,绑架,但是她在那对富豪夫妇的婚姻纷争之中被利用,看着小家伙死在自己面前。自那之后她一直被追杀,直到她被暗算。
拿了门牌,慕瑶被带到低等级的一间屋子内,之所以断定是等级低的房间是因为在这里赌钱的是一些有些小钱的小商贩,而之前她看到的那些真正的显贵显然不在这里。虽说等级低,但布置并不简陋,装饰精美,纤尘不染而且焚着香,看起来并不像赌坊而像书斋。其实慕瑶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赢钱,只是想打探一些消息,结识一些有用的人,为日后的事业做打算。不过看样子,今天好像没有机会认识那些贵胄了。
这间房里玩的并不是什么高级的,玩儿的还是掷骰子。但有一点不同让慕瑶很在意,这间只有一个负责添茶倒水的小倌,并没有所谓的庄家,赌坊的规矩是每次收取赢家三成收入作为费用,小倌往往被要求充当庄家的角色。陪这些兴致高昂的赌徒玩儿了几局之后慕瑶便失去了兴致,她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且看起来这件屋子里的人好像互相都认识,她总是赢也不好。正在她准备抽身之际,其中一个人开始抱怨了
“喂,小子,你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怎么老是赢,是不是用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手段出老千。”
从刚刚他们之间的交谈中她得知他姓贾,看他滚圆的肚子和堆在脸上的肉,大概猜到他是个小财主。
“你看到我出老千了还是他们看到我出老千了。”
慕瑶看了那人一眼,轻酌了一口面前的茶。冷冰冰的目光让贾财主心里莫名有些慌张。他们这些人在商界摸爬滚打了不少年,也是有几分小聪明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慕瑶不好惹,他自然也不会对着干。
慕瑶估算了一下时间,不想继续纠缠下去,便起身离开。
眼看着慕瑶要走了,点数也要相应的扣除,贾老板急了,跟着追了出去
“这位兄弟,你别走,可否借一步说话。”
被抓住了袖子的慕瑶明显不悦,不过并没有马上甩袖子走人,看起来自己走了似乎坏了什么事,这背后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贾老板拉着她回到了房间,另一个高瘦的男子将小倌打发出去拿一些吃的和茶水。
“刚刚是在下莽撞了,只是我好不容易攒够了点数可以去云阁,今日全被你给打乱了,咱们打个商量,我现在给你一部分银子,你将你的点数卖于我如何。”
贾老板笑着,似乎认为慕瑶一定会答应,大概他认为以慕瑶这个样子,顶多是个为了钱而来的穷书生,给点儿钱一切都好办。慕瑶还是很感谢他告诉了她一件她不知道的事情。看来这件赌坊果然不简单。慕瑶笑了笑,并没有收那些钱。
“在下初来乍到,还请您赐教,这个点数究竟是怎么记的。”
见慕瑶有了兴致,贾老板本想匡她,可慕瑶那目光似乎能将他看穿,他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便如实说了
“这千金台可不同别的赌坊,这里的老板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是赫赫有名的玉面公子。这儿也不全是赌,还有别的,点数是你赢一次记一点,一次如果赢了所有人的钱记十点就能直接升一个等级且之前的点数不清零,要是一个月内能累积到五十点也可以升一个等级,但之前的点数便不作数了。升一等级之后便能得一块云阁的通行牌。”
”如何能一次获得十点?”
“这获得十点比登天还难,你必须一局赢了所有人的钱,然后会得到一道题目,你将它正确演算出来就可以得到十点,但那些题目至今也没人算出过。老夫只求小兄弟将点数卖于我让我得了五十点,这马上月末,刚刚输了几局,现在还差十点。”
“解不出如何?”
“解不出记那一局赢的人一点。”
“点数牌和通行牌可是刻有姓名的?“
“那倒没有,只要有牌子就行。”
“那好,在下想挑战十点,若是阁下奉陪,咱们这生意便成,若不答应,在下便先告辞了。”
“小兄弟诶,你别说笑了,没人解得出题目的。”
“在下自然不会让阁下白白陪我赌这一把你,你们将所有的钱都赌出,压与我相反的,题目由我解。不论我能否解出我都将点数都赠与你,如何?”
见她要走,给的条件又对自己极为有利,贾老板便应下了。
这时候,小倌端着饭菜和茶水回来了,贾老板迫不及待的让小倌赶紧过去坐庄。
与此同时,在地下的密室内,一个带着玉质面具的男子正坐在书案前闭目养神,面具由上好的羊脂玉雕刻而成,他身上穿的是印有祥云暗纹的云锦,尽管看不清容颜,却能感受到他周身却散发着独特的气质。
“主子,有人想要挑战十点。”
一个黑衣男子跪在玉面公子面前
“很久没有人玩了,今日这是倒是何人。”
他转身在书架上抽出一张纸,面具下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屑地微笑,但似乎又有几分自嘲与落寞。
黑衣男子双手接过那纸张,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