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下来出去看中屋里的炉火早已熄灭,药罐子也洗的干净摆在桌子上。另外个屋子一点动静也没有,看样子他们早已习惯了织布机的声音。
我回去躺着却再也睡不着了,织布机的声音也被雨声盖住了。外面下雨了,我更睡不着了,我又翻起了名录看了起来。
伴随着鸡啼声天亮了,我听到另外个屋子的响动我也跟着起来了。我收拾完出去金宝的饭菜都做好了,金宝招呼我吃饭,我奇怪的问金宝:“你母亲不一起来吃嘛”金宝回我:“两哥哥,我母亲觉得病容见客人无礼所以我就端饭菜给我母亲在屋子里吃了”
我忍不住问金宝:“那你外婆呢?她…怎么不一起来吃”
金宝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我五岁时母亲如中邪般声称自己不是外婆的女儿,自那后外婆跟母亲就不怎么来往了”
我惊得筷子都差点掉在地上:“你说什么?你母亲说不是你外婆的女儿?”
金宝声音更小,我只能拉着凳子坐的更近才听得清楚。他说:“说出来两哥哥可不要笑话,五年前母亲从凤仪山下来就胡言乱语说自己不是金娥,是县府家的女儿金彩。母亲自那后去县府去闹被打回了好几次才安生下来,却开始留恋病榻。外婆觉得母亲贪慕虚荣到不肯认母,一气之下再没原谅过母亲,可我知道…母亲并不是贪慕虚荣的人,是中了邪气才会胡言乱语的”
我发了一会儿呆,拜托金宝去我之前住的客栈帮我拿回包袱。并把之前的房钥匙及房费都给了金宝让他去还给客栈掌柜,再给他些银子帮我买点心。金宝打着伞就去了,我放下碗筷走进了金宝母亲的房间,金宝母亲虚弱的脸色苍白却坐在榻上刺绣,看到我进来有点意外。要起来却没力气最后只能抱歉的跟我说:“小兄弟不要见怪,我这生着病实在不方便见客”
我开门见山道:“你是金彩,那金娥是不是就是现在的琼海县的千金”
金宝的母亲没想到我会说这些话,愣了一会儿,说:“你是谁?你为什么肯相信我的话,所有人都觉得我是贪慕虚荣,连金宝都以为我是中了邪气。你…一个不相识的人为什么要相信我?”
我:“我叫无谓两,我要找林子大师第二十七个徒弟,我相信你是因为我知道这换世之术,只有被换身份的当事人才会一清二楚。我想现在的琼海县千金就是林子大师的第二十七徒弟了”
金宝的母亲点头说:“我想她是的,不然不会把所有的人都给迷惑住了。我不知道我的长相明明还是我以前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父母都不认得我,偏偏认定金娥才是他们的女儿。我没想到连金娥的母亲也认定我就是她的女儿金娥。可我是金彩啊~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我只记得当年我听说沧海皇后到琼海县山上我想一睹她的风采,我没见到沧海皇后的身影就感觉到人飘飘的,我就自己走到了这个家。金娥的母亲叫我女儿,金宝叫我娘,爱慕金娥的星喆也喊我叫金娥。可我明明就是金彩,我去找我父亲母亲被认作疯妇打了出来,我去找我的未婚夫李墅,李墅也将我赶了出来,而且当中我的面与金娥好生亲热。我如雷哄顶,我去找金娥理论,可金娥说我是自找的,她说当年原本她计划好与沧海皇后换世,没想到我误入法阵,害的她当不成皇后,所以她要报复我…让我尝尝不被亲人所认的苦楚。她说她只能跟人换一次世,她说做县官的女儿总比做金娥好…我没办法去改变局面,我只能认命。我回到这里做金娥,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生生的有了五岁的孩子,而且还要面对金娥母亲对我“贪慕虚荣”谩骂。我无法接受心中郁结,我生病留恋病榻,其实我也从没想过治好我的病,治好了又有什么用?我只能做的事让金娥知道因为她,她的幼子要照顾一个病母,她的幼子为了我去凤仪山采药,她的幼儿辛苦的爬山采药而她却在享受荣华富贵”
我终于明白了,根本没有什么回归草。回归草指的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弃儿的金娥,金彩让金宝去凤仪山就是提醒着金娥,在凤仪山发生的事情,让金娥愧疚于她的自私。
金彩被金娥偷走了身世固然可怜,可再这么可怜对待年幼的金宝也是可恨的。所以有句话话就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术,可怜之人也有可恨之处啊
金彩舒了一口气,道:“被人信任的感觉真好,我感觉心中的大石头掉落了好轻松。其实经过这几年我已经知道了我回不去,可每个人的不信任让我觉得自己更可怜,现在终于有人相信我说的话了,我此生就如此,罢了…兴许是我之前过的太好不懂珍惜,苦日子也是要过过的。早在两年前金娥已经跟我的未婚夫李墅成亲,我再回去父母不再是我原本的父母,李墅也已经是金娥的李墅了”
我将金彩没有动的白粥端给金彩,道:“我会去找金娥,我会劝她,可我不确定我能劝得动她”
金彩端过白粥:“不重要了,这几年其实我早就明白过来了。只不过是因为不能理解没有人相信我而郁闷,现在好了,有人相信我说的话是真的了,我别无所求了”
我退出了金彩的房间,金彩从来就不是贪慕虚荣的人,而让她不能理解的并不是最后被偷走的身世,而是没人相信自己话得悲哀。
我走出屋子,雨已经停了。我看到一个男子正在侧屋的屋顶上修着屋顶,我猜应该就是爱慕金娥的星喆吧,即使金娥不再理会他,他依然还是为了她来修房屋。
我走到侧屋,敲门。金娥的母亲来开门,看是我也不问我是谁就让我坐下来给我泡茶,边说:“你是小宝带回来的客人吧”我接过茶,看着她的织布机,边喝茶心里终于明白为什么她要如此辛苦的织布了,她觉得她的女儿嫌弃她穷所以要去认别人做父母,所以就多织布挣钱给她的女儿。
金宝的外婆叹了一口气:“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我有点意外,我原本正纠结怎么开口呢。她竟然都听见了
金宝外婆坐到织布机前边织布边跟我说:“其实在两年前我已经知道在那屋里的人不是我的女儿了,我的女儿喜欢吃丝丝草。我两年前见她一直病着实在不忍心让金宝采了丝丝草给她,可是她看到丝丝草一点反应也没有,觉得草药不能生吃就让金宝扔掉。一个人再变她的习惯是不变的,我开始怀疑…我就去凤仪山,我看到了县令的女儿她采丝丝草吃,我一下子明白了过去,知道了在我家的是金彩,我去跟金娥说,金娥跪着求我叫我别说出去,她好不容易可以过好日子了,我是自私的。我只能同意了金娥的请求,我愧对金彩,我不敢去面对她,我只想着让她的日子能好过一点,我努力的织布赚钱,到时候可以留很多银钱给她弥补我们对金彩的亏欠”
我有点无奈的对金宝外婆说:“再多的银钱也弥补不了对金彩的伤害”
金宝外婆说:“我知道…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我站了起来,走到金宝外婆身边:“不,您还可以去揭穿金娥。您是金娥的亲母,您说的话足以让所有人相信,您把丝丝草的事情说出来把属于金彩的还给金彩”
金宝外婆:“把金彩的还给金彩,那金娥怎么办?金娥也着实可怜,有我这样无能的母亲,金娥、金彩本该同命,我叫阿云,原本就是金彩母亲东菊丫鬟,东菊小姐成亲我做为陪嫁丫鬟嫁进金府。按照规矩我这个陪嫁丫鬟是要先于少爷金朋同房这样才能避免与新娘同房会有差错,我没有办法只能接受安排,之后我原本是要一直留在金府照顾东菊小姐的,可万万想不到的是之前我喝的药没管用我竟然怀里金朋少爷的孩子,金朋少爷得知后原本要纳我为妾,可东菊小姐以死相逼,不肯让金朋少爷纳我为妾。东菊小姐原本要逼我喝打胎药,我拼命逃出了金府,躲在山上直到生下了金娥,因为生金娥我差点丧命,采药人星原将我救下将我带回他家,当时星原的发妻已经过世多年,星原独自带着小星喆,星原也不嫌弃我,就这样我跟星原过起了日子,东菊小姐找到我时以为金娥是我与星原的孩子没再追究。好景不长,星原也离开了我,我辛苦的将星喆跟金娥带大,星喆也知道金娥不是自己的亲妹妹已经跟我表明想娶金娥,我答应了。我没想到的是金娥救了一个叫十二的人,金娥照顾十二直到伤愈。十二说自己是当今皇上的十二皇子,因为储君之争被人陷害受伤所以流落琼海县,还跟金娥说当了皇上一定娶金娥做皇后,我劝金娥,金娥不听,趁我和星喆不在于十二私定终身,怀了孩子。这让我想起了自己我执意金娥打掉胎儿没想到金娥以为生下孩子就有当皇后的筹码,星喆一气之下搬了出去,在旁边盖了房子,直到孩子即将出生时官差来抓十二,原来十二是山上的土匪,官差打土匪的时候被打伤,为了让金娥救他编了个谎言,金娥不能相信执言十二是被陷害的,孩子生下来后天天幻想什么时候十二当了皇上来接她当皇后。有一次扔下金宝一个月后才回来,回来后安安生生的,没想到一年后上山再下来就…金娥告诉我失踪的那一个月她去跟林子大师换世之术,她原本是要跟沧海皇后换世的,可没想到金彩误入法阵…金彩找父母称自己才是他们的女儿,当他们知道来人是我的女儿时,东菊小姐就以为我是为了报复他们就将金彩打了出来…你说这是不是天意,是可怜金娥…才会与金彩换了身份”
我看着金宝外婆,她的眼睛里好似看到了当年发生的事情一样。原来金娥跟金彩是同父不同母的姐妹啊,难道这是冥冥中自有定数,那为什么偏偏是金彩误入了金娥设的法阵。
我走出屋,看到星喆离去的背影。星喆何尝不是可怜之人,心爱之人变心后不离不弃,依然如此善待他们。
我进屋不久金宝就拿着我的包袱牵着我的马回来了,他将带过来的点心拿给我吃。我坚持下他终于也跟着吃了
这雨又开始下了,连续下了好几天依然没有要停的意思。金彩的气色越来越好,不到五日竟然能下榻了,金宝以为母亲的病愈心情也好了很多,终于不下雨了我就出去找机会跟金娥碰面,毕竟我来到此地的目的是找到林子札记。
现在金娥是县官的女儿所以并不是很容易见得,我不能明着找她,在她门外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我又到了凤仪山。还是没有看到人…这样半个月后,金宝的母亲病都好了,她不再要求金宝去替她采药,而且还开始教她识字。
金彩去请阿宝外婆云婆来主屋喝茶的时候,云婆很是意外,我看到她喝茶的时候手在发抖眼眶有泪,她应该从没想过金彩能释然到请金娥的母亲来喝茶吧
金彩告诉我,她既然回不去了,那就要往前走,其实现在她有母亲,又平白无故的多了个孝顺的儿子,还有一直照顾他们的星喆。她只要想得开还可以过得很好
在云婆的撮合下星喆和金彩决定成亲,云婆看着冲自己行礼的星喆、金彩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流下眼泪,星喆、金彩年纪也不小成亲都没有铺张,除了我之外没有再请任何人参加婚礼。云婆下厨做的简单的饭菜,我们在院中围在一起吃着饭,金宝也是合不拢嘴的。他也想有个父亲依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