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冉师兄,你醒了。”陆晶玉虚弱至极,没力气转头,只是开口向他介绍道,“这是梵天寺的凡笃,凡念。”
许冉情况比之陆晶玉稍好,转过头微微点头示意,问道:“凡笃,凡念,你们也是进了那家食肆?”
“嗯。”凡笃本想让赵雪松回答,却见赵雪松毫无开口之意,只得搭话,“许兄是何时被抓进来的?”
“五天之前,我与四位师妹师兄本欲去梵天寺寻法铸大师解救本派掌门。”许冉学着陆晶玉,往左边靠了靠,随即低声道,“师妹,师兄他……”
“呵呵。”陆晶玉语气并无波动,苦笑一声道,“许策师兄也走了,我们不过是迟早的事。”话罢便将头一歪,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再无言语之意。
这几日眼看着几位师兄被一个个抓走,却无能为力,陆晶玉早已经放弃了希望。没有什么比在黑暗中静静等死更让人绝望的了。
石室中再次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赵雪松下山之前一夜没睡,心力交瘁之下,不一会便睡着了。
“掌柜,昨日可有两位梵天弟子来过你这当铺。”财缘当铺内,一位中年僧人向掌柜打听。
“法庶大师,坐下慢慢说。”掌柜见僧人行色匆匆,指着一把檀木椅劝坐。
“事关重大,贫僧就不坐了。”法庶并未下坐,反而行一佛礼,“烦劳掌柜告知,可否有两位弟子来过?”
“来过。”见法庶如此紧张,掌柜心道恐是两位小师傅出了事,当下回道,“昨日晌午,确有两个小师傅来过小店,说是要赎回一串翡翠念珠。”
“可惜那念珠半月之前便被人赎走了。”
确认二人来过,法庶接着道:“不瞒掌柜,这二人确是被派来赎回守心珠的,即然已被赎走为何不见他们回寺?”
“这鄙人就不知了。”掌柜只见二人出了铺门,却不知具体去了何处。
“如此,贫僧这就告辞。”法庶见掌柜再无有用信息,也不敢多留,欲转身离去。
“哦!鄙人想起一事。”法庶刚一抬腿,掌柜便一拍脑壳,急道,“那赎珠之人走前留了一个纸条,说自己住在荡絮山……只是那位年纪稍大的小师傅知此,说不会去找他。会不会……”
“荡絮山”法庶眸子一凝,暗道一声不妙,来不及道谢,便急忙往外走去。
出了当铺,法庶并未回寺也未敢去城外的荡絮山,反倒往城中走去,若是赵雪松在此定会辩出这条通往赌坊的路。
“洒家说了,先那钱欠着。”赌坊门口,一个带着笠帽,穿着破烂的人被两人大汉驾着扔了出来。
“洒家不知道在你这输了多少银两了,岂会欠这点小钱不还?”那人拍了拍衣服,骂骂咧咧道,“等着,洒家这就去万妖山扒几个熊皮来。”
“法悟师兄!”好在法庶及时赶到,叫住法悟,面带焦虑道,“师兄,旱山恐有妖物作祟,你却还在这赌坊玩乐。”
听到有人叫自己,法悟转过头来,认清来人后道:“法庶师弟,莫急嘛。”
“我知道,你是说旱山的怪叫吧。此前城内确有谣传,说是旱山夜里频频传出怪叫。我派人查过了,那叫声音根本就是夜枭子聚在一起发出来的,这不过是坊间三人成虎罢了。”法悟倒是不急不缓地解释着,边说边走到法庶面前,一手搭到法庶肩上道,“师弟咱们好几个月没见了罢。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礼物送给师兄我啊。”
“凡笃,凡念昨日去当铺赎法源师兄的守心珠,至今未归。当铺掌柜说他们可能去了荡絮山。”法庶一把拨开法悟的手,气道,“他们要是出来事,你也难辞其咎。”
这番话终于让法悟收起了随意的态度,猜测道:“师弟你可问清楚了。小孩子贪玩,尚在城内瞎逛也未可知啊。”
“凡笃乃是大师兄弟子,又是我梵天寺凡字辈翘楚,办事岂会没有分寸?”法庶不愿再与这个赌徒纠缠,撂下一句“你若还是我佛家弟子,就随我前去查探。”转身便向城外走去。
“法庶师弟,你别急嘛。我身为佛侍,岂会至我梵天弟子性命不顾?”法悟连忙追了上去。
“咳咳!”不知睡了多久,赵雪松突然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惊醒。
揉了揉眼睛,赵雪松左右看了看,见两侧各有模糊人影,这才略微安心。
“你……可是在渡劫?”赵雪松左侧陆晶玉的声音传来。
“没有啊。”赵雪松以为在问自己,摇头回答。
“咳咳。”凡笃被赵雪松逗笑,又咳了两声,打趣道,“我这师弟离梦中渡劫的境界尚远。”
陆晶玉却是无心玩笑,劝凡笃道:“你受枯元霜之毒,体内毫无真气,渡劫岂会成功,还是省点力气吧。”
“多谢姑娘善言。”凡笃顺了顺气,微微提高了音量道,“只是方才劫数至心,又想到经卷中提到过的‘无缘劫’这才想着一试。”
“无缘劫是什么?”赵雪松听到新词,问出了陆晶玉也想问的问题。
“无缘二字乃是无元的谐音。无缘劫其实是无元劫。”凡笃耐心为二人解释,“无元劫顾名思义是的体内真元散尽之时渡劫。”
“据经卷记载,曾有我梵天前辈在悟法台上悟道八十一日后自散真元,随即渡了第十一佛劫。”
“依禅海心经,第十佛劫往上便应受天雷之罚,但这位前辈渡劫之时竟伴有七彩霞云笼照整座佛山,当是天地为之庆贺。”
“那这无缘劫是不是比普通的佛劫厉害?”赵雪松被不知名前辈的英雄气概折服,全然忘了自己身处险境之事,追问道。
“这是自然。”比起之前的死气沉沉,凡笃更希望看到现在这个活泼开朗的赵雪松。
“那位前辈渡完十一佛劫,其功力直逼早在一甲子前渡十一佛劫的佛主。你说厉不厉害?”
“哇,那我以后也要渡这种劫。”赵雪松孩子心性,想到什么便是什么。
“那你可能渡这无缘劫?”不等凡笃嘲弄一番,陆晶玉便问。
“如姑娘所言,不论修道悟佛,渡劫皆以真元为基。若忽视基础,强行渡劫,反会招致筋断脉毁。小僧无前辈那般天资,无法领悟渡劫之法。”凡笃此前尝试,若非及时停住,此刻恐已暴毙。
“那位前辈未留下法门?”陆晶玉顺着凡笃话意推测。
凡笃闻言略微顿了顿,窘迫道:“前辈确实没有留下修习之法,甚至连这无缘劫的名字都未刻在悟法碑上。小僧方才也只略做尝试罢了。”
陆晶玉心中本有所希冀,得知凡笃只是在乱蒙之后,便再度陷入绝望,不欲再言。
“师妹,你可记得禁术‘无量元’?”就在石室重归沉寂之际,赵雪松左边一道厚重的声音传来。
徐冉一直未曾言语,众人一直以为他也如赵雪松此前一般,睡着了。此刻突然开口,倒也惊了三人一番。
“无量元?”陆晶玉不肯回答,凡笃却是对此破感兴趣,请教道,“小僧从未听闻道家有此秘法,望许师兄解惑。”
“哈哈,凡笃兄乃梵天寺高徒,这师兄二字在下可担当不起。”许冉听到凡笃叫自己师兄,连忙摆手道,“这禁术无量元我也是听师父说起过,具体口诀师妹应该知……”
“师兄,别说了。”陆晶玉突然打断了许冉的话,语气不似之前,用命令的口吻道,“天下功法向来互不相传,你莫要多事。”
凡笃不料文静安然的陆晶玉回有这么大反应,立即道歉道:“是小僧鲁莽了,只想到无缘与无量之间可能会有所联系……”
“依你所言,无缘劫乃散尽真元渡劫之法,本派无量元禁术却是纳无尽真元为己用。二者哪有半分干系?”陆晶玉不听凡笃解释,再次厉声开口。
“是小僧多想了,在此给姑娘抱一声歉。”凡笃内心苦笑,诚恳道。
“师妹大可不必如此,我自己都不会这禁术,又怎会‘传功’给他人。”许冉不但未把陆晶玉的责难放在心上,反而劝道,“若是这无量元真能给凡笃兄一些启示,那助他渡劫后你我不也能得一线生机吗?”
“我没看过书卷,也不知功法。”陆晶玉语气稍缓,却依旧不肯退步。
赵雪松不明白三人在争论什么,想伸手挠头,却徒弄得铁链嘈杂,呐呐道:“师兄我好饿啊。”欲依次化解窘境。
赵雪松所说确是实情。至被抓至今,已是过了将近一日,赵雪松未修辟谷,能挨到现在已经是不易。
“再忍一会,店小二应该快来了。”凡笃束手无策,此刻身处偌大石室,呼叫之声不能传出,只能等人进来。
“咕,咕。”赵雪松本来忍得住,可一说出饿字,肚子便极为配合地发出叫声,“我爷爷说小孩子不能挨饿,不吃饭胃就会缩小,吃的越多胃就越大,长大了饭量就变大了。”
“这里没吃的,再挨一个时辰,你总不能破戒叫师兄把肉割一块给你撑胃吧。”这小子又拿出他爷爷的一堆道理说教,让凡笃一阵头大。
“许冉师兄,敢问我这师弟说得可对?”突然,凡笃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问许冉。
“啊,凡笃兄何意?”许冉不明所以,随即反应过来,以为凡笃要自己帮忙哄一哄赵雪松,点头道,“哦,对的。这小孩子不能饿,小时候挨过饿的长大都没什么几个能吃的。”
“我是说贵派无量元禁术可也是遵从此法?”凡笃见许冉回错了意,索性开门见山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