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千冒雨沿着黄土路向公路跑去，途经十里坡公墓的时候，放眼望了一下，无边无际的公墓延伸到很远，看不到尽头。
周围雨气朦胧，白色的大理石墓碑就像穿着白袍的人站在墓前一般。
这里出租车很少，他来到公路后，沿着路边向东跑，浑身已经湿透了。终于在跑到刚来时经过的别墅群，在那里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一个多小时后，赶到了上官水月说的地址：滨海市仁卿医院，四号楼大门前。
四号楼距离医院的主楼有一百米左右，这里人烟稀少，只有一些科研人员偶尔会来。
刚下车就被冲过来的上官一把拉住，向四号楼的大厅跑去。在迷蒙的雨中，整栋大楼空荡荡的。这里不是会诊楼，也不是住院疗养的，它是干什么的，张小千思索着。
二人穿过旋转门，来到了四号楼大厅，除了他们俩，大厅里没有其他人。浑身湿透的张小千站在原地静了静，只听到墙上的老式挂钟敲响了十二点的钟声。钟声在空寂的大厅里有些震耳。
“你走之后，我们本想在对面的咖啡书屋坐着等你回来，然后一起吃饭的。你们刚来这里，我是东道主，但是发现钱包落在医院了。于是，萧鹏嚷嚷着要回医院拿钱包，所以我们就回到医院。”她娇喘着气息，在大厅里来回走着，露膝紧身的牛仔裤更凸显她的妙曼身材。
“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这里地下是太平间，楼上是搞解剖、麻醉还有精神科学研究的实验室，是仁卿医院独立出来的一块研究基地。早上听萧鹏说你们要来，我很兴奋，于是请了假，匆忙换衣服的时候把钱包落在医院了。都怨我，如果不是我丢三落四的话，萧鹏就不会陪我回来，也不会因为好奇闯进这里的。”
“他是在这里失踪的？”张小千打量着周围说道。
“嗯，我们从医院出来后，经过四号楼的外门前时，萧鹏说看到一个无头……我不敢说。”
“我在这呢，怕什么，快说吧。”张小千看着上官，示意她说下去。
“他说看到一个无头的黑影，向四号楼的大厅走去。他很好奇，于是就拉着我去看看，我阻止不了他，只能跟着进去了。因为害怕，我就坐在那张椅子上等他，”上官指了指后面的椅子。
“我心想，他一定是看错了，等他折腾累了就回来了，但是几个小时过去了都没有回来。我只能在一楼找找他，地下的太平间我没有去。”她使劲搓着手，一副担心害怕的表情。
“你不知道他向哪个方向去了？”
“不知道，当时心里只是怕，没有注意，他应该是先去了一楼尽头的卫生间，后来他的脚步在走廊里回荡，然后慢慢消失了。在大厅里等了一段时间，挺阴森的，我只好在外面的传达室继续等萧鹏，传达室也没人。过了一会儿下起了雨，心里太害怕了就给你打了电话。”
“哦。没事，不用担心。我去找找。”
“你要当心。我听萧鹏说昨晚你见到你二叔了？”
“这家伙什么也说！放心，我没事，他也肯定没事的。”张小千说完就向走廊的尽头迈去。
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雨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雨滴拍打着窗户，就像有人在外面敲窗。有几扇窗户没有关，张小千走过去把窗户腾的一下拉上了，接着拉第二扇的时候突然被什么卡住了。
他向窗户里的导引槽瞅去，瞬间浑身的鸡皮疙瘩立了起来，心揪了一下，那是一颗人的小拇指。
他怔怔地站了几秒，看那小拇指的大小，应该是一个女子的。上官走了过来，看到他对着窗户下面发呆，就顺着他的眼神看去。
上官没有表现出惊讶，而是略带狡黠的微笑，伸手拿起了那根小拇指，“是不是很逼真，这是模型，是塑料的。应该是不小心掉进去的。”她抬起双眸，透过窗玻璃看了看楼上。
外面阴沉着天，整栋楼里乌漆墨黑的，卫生间更是漆黑一片。张小千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问上官：“那间黑色雨衣呢？”
上官的样子有些害怕，“扔了！”她知道了昨晚雨夜他在地里遇到的怪事后，对黑色的雨衣产生了恐惧心情，张小千心想。
他一边在男卫生间里走着，一边问上官：“扔哪里了？”
上官站在男卫生间的门口，说道：“外面的垃圾桶里。如果你想找回来的话，只能等雨小一点了。你现在都湿透了，肯定会感冒着凉的。还是把衣服脱了吧，不然湿衬衫会吸走你身上的热量，你可能会发烧的。”上官关切地看着他，眼睛里柔情似水。
上官打开洗手间的灯，灯光照亮了整个洗手间，并撒到了走廊的外面。在漆黑的走廊里，尽头的灯光照在两个人的脸上，他们二人依靠在墙壁上，脸对着向西延伸的黑色走廊。
洗手间的灯光让远处的走廊过道，又增添了一层黑气，鬼气森森。
“张小千，还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你背我去村委会的卫生室看病吗，当时我正在发着烧。”
“你还记得啊？”
“难道你不记得了吗？我可记得。当时我们都那么小，我还比你高呢，你居然背我从学校一直走到村委会的卫生室。后来我妈说那一段路得将近一公里呢，而且路坑坑洼洼的。我妈说你平时闷声闷气的，关键时刻真不含糊。”上官抬眸看着张小千，在等他说话。
“上官，当时你可是咱们班的小班花呢，我们很多男生都对你虎视眈眈，想想就觉得有意思，当时我们还那么小，就开始为美色竞争了。”
“美色？我当时有那么好看吗？”上官有点羞涩，双手捧着自己的腮，蘑菇头下的小脸蛋很是甜美，就像美少女战士。
“不过呢，当时我答应了你的舅舅，要保护你，所以背你的重任谁也不能跟我抢。”张小千脱掉了湿漉漉的衬衫，拧了拧，一旁的上官并没有回避，这是一种冥冥之中的亲近。
“好多年没见你了，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张小千微微笑了笑，二人仿佛又回到了美好的童年。
“我们得赶紧找到萧鹏。”
“不找了，我现在就报警！我估计他已经在马桶里淹死了！”张小千掏出手机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
“别别别！”上官一脸为难。
“怎么了？他不是失踪了吗？不报警还能怎么办？说不定被鬼拖走了，警察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最好赶紧请个道士。”张小千看着上官的眼睛，她低下了头。
“好嘛，我们错了。”
“上官，你怎么也跟着不着调的萧大鹏胡闹呢。一开始真吓死我了！这两天遇到的怪事真多。”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骗你的？”
“从你说回来拿钱包，我就知道了。萧鹏那家伙，就算再穷也不会让女孩子掏钱的，还要陪你大老远的回趟医院取钱，这简直是漏洞百出。”
萧鹏从卫生间的格子里出来了，满嘴鬼叫，然后指着张小千叫道，“好家伙，你都可以当侦探了。我说你们俩在外面谈情说爱，是不是真把我忘了？”
他转头看向上官：“上官水月同志，我们之前不是说好设个套让小千往里钻嘛，你怎么半路跟他聊起童年了？在里面蹲得我的腿都麻了！”
上官一脸为难，这时张小千说道：“有些事情，不要乱开玩笑，其实上官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确实上了你们的当。不是上了萧鹏你的当，而是上官你的。你演的确实挺像的。”他看着上官水月，有点佩服她的演技。
上官害怕张小千生气，连忙低头认错，挽着他的胳膊，一阵撒娇。她刚刚见到他们两个，很开心，虽然不是很情愿和萧鹏合伙捉弄张小千。
雨小了，他们还没吃饭，上官拿着钱包说她请客，萧鹏掏出钱包，说道“有你们的鹏爷在，哪轮得到你们掏钱。走，四川麻辣火锅的干活！”
三人顺着走廊来到了大厅，这个时候，开始进来几个人，匆匆上了二楼。大楼警卫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看来是刚吃完饭，张小千想，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去吃饭总得有个人在这里值班吧。
中午吃饭的空档很容易进来人的，这里又是医院重地，下面是太平间，上面是研究室，被小偷偷走什么东西就不好了。
他们躲避警卫的目光，一个警卫嘴里还叼着一块馒头，接着顺手塞进一根火腿肠，这让张小千联想到了刚才看到的塑料小拇指。
雨停了，但是天空依然灰蒙蒙的，说不定待会儿还会接着下的。上官在地上蹦蹦跳跳，洁白的T恤配着露膝紧身的牛仔裤，美丽可人。
一个浑身湿透的老头拉着碧绿的垃圾桶，从远处走来，准备替换四号楼前已经塞得满满的垃圾桶。
三人继续向外走，这时张小千听到后面好像是拍打胶布的声音，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老头从垃圾堆里翻出一件黑色的雨衣，正在拍去上面沾染着的红色污迹，怎么看都像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