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杉和武婴、陈司一路死撑头皮向南徒步走着,内心多少有些惶恐。
石不弃失魂落魄的样子,总是挥之不去。
小杉为了提振士气,一路都在讲笑话,但明显小杉肚子里的笑料,并不能匹配武婴和陈司的理解能力。
可毕竟是受过心理学教育,小杉的这种转移注意力的做法,还是成功让武婴夺冠后去烟雨楼爽一把的心理战胜了恐惧。
那种眼神简直和许多彩票玩家购彩后一模一样,焕发着迷之自信。
直到他们看到大道远处,一人一马,慢慢地由远及近。
小杉的心立马紧缩了一下,这很快就进入赛区了,怎么还会有由南向北的骑手?
直到走近一看,原来是穿着南屏剑派服饰的参赛者,咦,怎么往北走?
符师施了符咒的磁针罗盘可指向南方,那才是彩球所在之地,这往北走莫非是退赛的节奏?
“你们可曾看到一位衣服破破烂烂的女侠?”看上去像南屏剑派的弟子在马上发问。
武婴和陈司立马警惕起来,那神态,让小杉大呼不妙。
“她抢了我们的马,一直往北走了,”为了避免陈司和武婴的神态过分出卖自己,小杉立马焦急地答道,似乎像寻找正义使者帮忙追回失去的马匹。
“哦,你们也是想去争彩?”看上去像南屏剑派的弟子问道。
“是的,你之前不是也要去参赛吗?”武婴将话题引向了小杉最不想提起的方向,“为啥还往北走呢?是不是你也怕赤炎剑?”
“哈哈哈哈,”马匹上的那人笑得前仰后俯,“那你们就不怕?”
小杉留意到那人的瞳孔在一瞬间开始收缩,立马将手按在玄铁刀的机关处。
对手实力还不知道强劲到什么地步,必须全力施为,才能险中求胜。
正当那人手按剑柄的霎那,小杉感到了一阵刺骨的寒意,并不是精神上的,而是切切实实的寒意。这还没完全入秋呢,怎么这么冷?
小杉注意到马匹上看上去像南屏剑派的弟子突然眺望前方,冷冷说道,“菲姐别开玩笑了,既然来了,何必先结下寒冰结界?”
百步之外,突然现身一位穿着紧身衣的女子,全身素白,加上雪白的肌肤,若不是有黑色的长发映衬,小杉都不敢相信这是活生生的人。
“够了,霍山,柳大人不希望你这样,”那女子同样冷冷地回敬道,“你喝了柳大人的赤鸷酒,就最好别老惦着自己佤族的出身。”
“哈哈哈哈,”霍山在马上狂笑了一阵,忽然收起笑容,“这三个人是你杀,还是我杀?”
小杉顿时有种前狼后虎的感觉。
“杀人灭口?”那女子淡淡说道,“你内心的恐惧还是不能克服吗?”
霍山沉静了半晌,按在剑柄上的右手,几次绷紧、松开,最终长叹一声,“罢罢罢”。说完,拍马往北驰去,也没搭理白衣女子和小杉三人。
武婴刚想对白衣女子致谢,却感觉一股寒意袭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小杉和陈司也冻得瑟瑟发抖,三人一激灵的刹那,却发现白衣女子已经消失。
而那种刺骨的寒意也似乎慢慢消散,仿佛刚刚从万年冰窖里走出来一样,小杉三人全都感觉周身血脉开始恢复,这实在是太恐怖了。
小杉内心都有点小崩溃,这是圣斗士星矢里边卡妙的冻气吗?
好不容易松弛了一下自己似乎有点冻僵的手指,陈司抹了一下脸,凑过来说道,“想不到在这能遇到新猎组三刀四剑之一的寒冰剑风菲,这不也没传说中那么好看啊。”
武婴也嘟囔了一句,“都说冰美人杀人不见血,我看是菩萨心肠才是。”
小杉内心很是无语,风菲不屑动手杀这三人,是实在没有出手的理由。就像一个人如果没事老追着蚂蚁打,那一定不是蚂蚁有病,而是这人有病。
如果那女的真是风菲,而且新猎组三刀四剑真像大家说的那么厉害,那她放三人一马的唯一逻辑只能是,双方实力太悬殊了。
正如风菲自己说的,霍山要杀人灭口,是对自己实力的不够自信。
如果一个人对自己的实力足够自信的时候,其实是无需隐藏什么的,就像易枫,哪怕对小杉这样的陌生人也大剌剌地自报家门,这才是一等一的高手风范。
菩萨心肠?小杉内心呸了一下。
要真因为这个经历而对风菲留下如此第一印象,那真得重新再评估一下武婴和陈司的智商了。
武婴和陈司则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什么时候可以像同族的小伙伴们炫耀一下对冰美人的一面之缘,这个话题,让小杉果断地选择了闭嘴。
小杉确信,自己这次争彩大赛的唯一目标就是活着,活着,活着。
尤其是当身边有这两位“队友”的时候,活着成为了一个无比充满挑战而艰辛的目标。
等三人来到百万大山北麓路口时,激斗的场面依然非常血腥。
陈司都有点作呕,惹得武婴一顿讥笑,“瞧你,我五岁就杀狼了,这点血怕啥!”
没有把时间浪费在斗嘴身上,白小杉仔细观察了每位死者的伤痕,从中得出的结论是,霍山确实很强,李季尘他们甚至没有一合之力。
还好风菲来了,小杉最后在石不弃瞬移的地方停了好久,从地上的痕迹看,这里没有尸体,只有衣物,换句话说,石不弃居然在中招的刹那逃跑了,这怎么可能?
莫非石不弃的武功还在李季尘之上?
“你们和石不弃熟吗?”小杉突然很严肃地问道,“她是不是轻功很厉害?”小杉又抓起把地上的泥土闻了闻,显得有些疑惑不解。
“苗族一向种毒施蛊,”武婴努力地回忆着什么,“没听说苗族有轻功高手啊。”
“小杉你是奇怪为啥石不弃可以逃得掉?”陈司也过来看了看地上泥土的痕迹。
陈司也像小杉一样抓起泥土嗅了嗅,但他很快给出了答案,“这泥土和石不弃身上的泥土味很像,嗯,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一样的。”
小杉仔细搜寻了方圆数十米的范围,再没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换句话说,石不弃有可能是从中招的地点瞬间消失的?
武婴和陈司都被小杉的这个推论给震到了。
陈司苦思冥想了好一阵,一拍大腿说道,“嘿,我记得咱寨子里的老祭司说过,武功修炼到入圣三境之上,进入封神三境之后,好像有瞬移的本事。”
“切!”武婴好像也想起什么来了,“你是说石不弃有封神三境的修为啦?还是我告诉你们吧,据说上古有位符师,闲来无事,常常喜好折腾一些莫名其妙的符印,其中就有种符印好像是瞬移符印,能让人瞬间移动。”
“哦哦哦,对对对,我想起来了,”陈司在一旁附和道,“你说的那位符师好像就是开烟雨楼那位的师祖,哈哈,据说也是一样的好色。”
小杉再一次被这个世界的知识体系所刷新,爱因斯坦一辈子都参不透的瞬间移动,在这世界居然是一个符师偶尔兴致盎然时的玩物?
不过,如果有机会,还是想办法多弄几个这样的符印。
“那么说,石不弃身上有这种符印?”小杉有点刨根问底。
“这只能下次当面问她了,”武婴把手一摊。
“嘿,我说你们还争不争彩啦?”陈司敲了敲腰间的磁针罗盘,示意大家路上耽搁太多时间。
“对啊,咱们赶紧沿着最近的这条道追吧。”武婴看了看磁针罗盘,指了指之前霍象那组人硬生生开辟出的一条山道。
小杉心想,就凭咱三人的武功修为,还争彩,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示意自己很认同单刀直入的直线思维,怎么近怎么追。
“不行!”陈司突然变得很坚决,“你们这样会惊动山神的。”
陈司趴在地上仔细听了听,然后朝西北方向走去,然后朝小杉、武婴招了招手,“咱们得先到最近的溪流泡一泡。”也不顾小杉、武婴的一脸茫然。
既然三人“难得”在一起,而陈司又难得如此慎重,小杉和武婴只能跟上陈司的步伐。
果然没走多久,穿过一片树林,隐约就听到一阵阵的流水声。
尺宽的小溪很快呈现眼前,陈司慢慢拖下身上所有的衣服,然后很虔诚地朝小溪拜了拜,再用手沾了些溪水,在身上拍了拍,最后整个人赤条条地浸入水中。
武婴和小杉顿时看得目瞪口呆。
但片刻后,陈司的举动更让人吃惊,他开始嚼烂岸边的一些植物根茎,并混合着淤泥涂抹在身上,衣服上。
小杉一看到这个举动,立马心领神会,原来有些理论果然是相通的,当年自己在特种部队时,训练的第一堂课就是泡泥浆,不泡个天荒地老,身上黄泥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就别想痛快地洗个澡。
记得当年自己的队友对此抱怨万分,说几个月洗澡都洗不掉那泥土味。
如今,陈司的做法,很原始,但却非常符合一个出色猎手的基本素养,不愧是彝族高手。
平常贼眉鼠眼的陈司,一进入山林中,立马像脱胎换骨一般,变得非常和谐自然。
白小杉心里想,哪怕当年部队最出色的狙击手,也不愿对付像陈司这样的目标。
因为,他开始把鸟粪涂在了脸上。
武婴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最后还是极不情愿地照涂了。
因为陈司说这是知更鸟的粪便,山里好多草木的繁衍都依赖知更鸟的粪便,身上沾了知更鸟粪便的味道,能让百草、百兽的敌意大大降低。
白小杉对此叹为观止,以往作战往脸上涂迷彩是为了伪装,现在涂粪便是为了掩盖呼吸,而降低山中动植物的仇恨值说法,更是让小杉对陈司有了种45度仰望的感觉。
“尽量调匀呼吸,避免出汗,”陈司慢慢说道,“累了就休息,进了山林,千万别逞强。”
说着,陈司顺手抓起身下的泥土闻了闻,“这条路是安全的,胆子很小的绿尾蛇刚刚爬过,如果周围几里内有异响,绿尾蛇是不会出洞的。”
陈司的话,让小杉和武婴听得一愣一愣的,不得不承认,有时功夫好,不如有个好向导,在这一刻,小杉感觉到自己活着回去的几率总算提升了几个百分点。
当然,陈司自己完全是本能反应,没有丝毫感觉到武婴和小杉那种一开始是将信将疑,而后是略带敬佩甚至是嫉妒的眼神。
在陈司看来,百万大山不过是无数大山的一个缩影,有山,有草,有树木,有动物,就一定会遵循某种“道”。
对这种“道”,陈司无疑是非常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