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屡屡阳光照在太极殿顶的琉璃瓦上,五彩斑斓,如梦如幻。纯阳弟子的早课已经开始。然而一声声急切的呼唤,却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小师叔,小师叔!你躲哪里去啦?你快出来呀!该做早课啦!”一个年轻的道士,在纯阳宫中四处寻觅着。
此时从太极殿中走出两个身影,正是李忘生与于睿二人。
“明心啊,大清早的,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发生什么事了?”李忘生不悦的问。
小道士恭敬回答到:“启禀掌门师祖,今日轮到弟子带小师叔早修,可一听到今天早课是习武,就不愿意去,弟子只是去小解一下,转眼就失去小师叔踪迹,故才四处寻找。”
李忘生闻言叹息:“这个鹤儿也真是的,都怪我平日里太过宠溺。我纯阳毕竟不是隐世宗门,行走江湖,若无一点武艺伴身,如何叫人放心的下。唉,只是不知为何,平常六七岁的孩童都对舞枪弄棒很是乐意,鹤儿却没有半点兴趣。”
一旁的于睿安慰说:“鹤儿天资聪颖,比起我当年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听上次讲经的楚师侄说,鹤儿提出的几个问题还难倒了他。我们道家经典,算是传承有人了。”
李忘生却微微摇头,“从我见到他第一眼,就知道他此生非凡,为感白鹤救命之恩,为其取名李云鹤。又破例收其为关门弟子。鹤儿也一直没有让我失望过,无论是智慧还是心性。但他已经到了习武的最佳年龄,却不能这样将就他。毕竟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你我也是心知肚明。他若没有一身本事,如何叫我放心得下。师妹你呀,有时候也别太惯着他。”
“鹤儿从小就是纯阳上下的宝贝,即便是祁近师弟在他面前也不愿绷着个脸。要说宠溺,还是师兄最甚吧。不说这些了,我知道鹤儿在哪,劝他习武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于睿答道,随后便转身离去。
纯阳藏书阁,一个瘦小的身影正上下忙碌翻找着。观那孩童,头顶高高的道冠,着一身淡蓝色小号道袍,面容白俊,一双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一会儿眉头紧皱,一会儿又欢喜无比,萌态天成。
“鹤儿,是不是又遇到什么问题了?”于睿从门口缓步走了进来。
孩童闻言,抬起头来,看清眼前之人,立马站起身来,跑到于睿面前,拽着她的衣角紧张的问:“于师叔,是师父让你来抓我回去练功的吗?”
于睿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回答道:“不是呢,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是不是最近又遇到什么问题不懂,跑来查阅书籍了?”。
李云鹤闻言,松了一口气,对于睿说:“弟子近日有一事不明,还请师叔为弟子解惑。前几日,几个师侄带我去后山玩耍,我们抓到一只野兔,大家决定烤着吃了。我看那兔子眼神可怜兮兮的,就趁大家去捡柴火的时候,偷偷把它给放了。可大家回来却责怪我虚伪,平日里从山下带上来的鸡腿鸭腿是我抢的最快,今天又把大家的美食给放了。可是,鸡腿鸭腿我是真的喜欢吃,而看那兔子可怜把它放了也是真心实意的,于师叔,你说这是虚伪吗?弟子不明白。”
于睿闻言,回答到:“儒家的书籍中,曾今记载了一个故事,说有一个叫齐宣王的君主,见下人牵着一头牛去祭祀,那牛似乎知道自己的命运,一路留着泪,齐宣王不忍,便让下人换了一只羊去祭祀。有人不解,羊的命就不如牛的命吗?甚至觉得是齐王小气。后来有一位叫孟子的智者告诉齐宣王,那是仁慈的表现,见牛未见羊也。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以此来告诫齐王实行仁政。你今日所遇之事也与之近似,你的怜悯之心是真实的,你的口舌之欲也是真实的。因为人本来就是复杂而矛盾的。你这不是虚伪,只是人性在不同情况下的不同表现而已。”
李云鹤听后,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继而又问:“那反过来说,如果明明想吃肉,却假作慈悲不吃;明明于心不忍,却为了不背罪责不为。才是真正的虚伪,对吗?”
于睿听后,感叹到:“孺子可教也!”。
却听李云鹤又追问:“师叔,你刚才说的儒家的书籍,这藏书阁中有吗?儒家和我们道家又有什么区别呢?”
于睿回答到:“这藏书阁中基本都是道家书籍,千古圣贤所作之著作何其之多,恐怕穷尽一生也难读尽天下之书。所谓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关于儒道之别,以你的年龄恐怕难窥究竟,还是等你长大后自己读书研究吧。但是鹤儿,圣贤们还说过一句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个世界还是要自己亲身经历才能更加了解。师叔我被誉为天下三智之一,很重要的原因便是我见甚广,无论是黄沙大漠,还是深山峻岭,都亲身涉足过,世界之大,远超你我想象。”
李云鹤听罢,满眼期待的说:“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像师叔一样,走遍万水千山,求知寻道。”
“那可不行,你可做不到!而且你师父也不会放你去的。”于睿笑道。
“为什么?师父常说男儿志在四方,又怎会阻我。”李云鹤疑惑不解。
于睿眼中精光一闪,“因为鹤儿你身子单薄,又不会武功,怎么能够一人独行天下呢?别说你师父不放心,就算你师父让你去了,不谈崇山峻岭,恐怕就算是一个小山坡,你爬上去就已累的气喘吁吁。而黄沙大漠马贼纵横,恐怕未见美景,便会一命呜呼。所以你还是安心呆在这里看看书就好了。”
李云鹤急忙道:“师叔!你一番说辞原来还是劝我习武,好啦。鹤儿听你的便是,我会努力习武,不让师父忧心的。”
“这就对了嘛”于睿高兴的抱起李云鹤,走出了藏书阁。
......
洛阳城,繁华的街道上,此起彼伏的是各种叫卖声,南来北方的行人络绎不绝。有不少都是背剑,带刀的武林人士。一家卖竹草编织的小玩意的摊位面前。一位妙龄少女正驻足于此,把玩着摊子上的玩具。观那女子,头上扎着单马尾干净利落,着一身粉色丝绸做的衣服,衣服上没有金玉装饰,却是做工精细,纹理复杂;背负双剑,婷婷而立。观她相貌,算不上倾国倾城,却是六分冷艳,三分英气,一分稚嫩,这般江湖女儿的姿态气质,引得不少路人偷偷观望。
“哎呀!”
那女子突然被路过的一个额头青肿的小乞丐撞了一下。
“对不起,姐姐!你真漂亮。”说完,小乞丐便转身离去。
女子也不好生气,只是没了再玩下去的兴致,转身走进附近的一家酒楼。
片刻之后,这家酒楼的门口,一个小乞丐被小二拦在门外。
“我说你这小叫花子,不要往里面钻,坏了我们的生意,你赔得起吗?你要听话,离远点,待会儿我让厨房给送两个馒头给你,你要不听话,休怪小爷我不客气。”小二恩威并施的威胁着。
“小二哥,让我进去吧,刚才那姐姐掉了东西,被我捡到了,我看见她进了这家酒楼,特来还给她。”小乞丐切切的说。
“嘿,我说你这小叫花子,怎不找个像样的谎话,且不说你捡到东西会不会还,你若真有这份好心,把东西交给我,我去帮你还了,看你一身臭烘烘的,这要是进去,还不影响里面客人的食欲。”小二一点也不让步。
“小二,你且让他上楼来!”二楼传来一位姑娘的声音。正是刚才街上那位,方才她走进酒楼,点了酒菜,却发现钱袋不见了,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却听见楼下的争吵。
小二此时也相信了小乞丐的话,却是不好推辞,便让那孩子上了楼去。
“还给你,姐姐”小乞丐将一个绣着荷花的粉色钱袋交到女子手中,转身就走。
“你且站住!”
“什...什..么事?”小乞丐怯懦的问。
“过来!”年轻女子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
小乞丐转身就跑,只见那女子轻起莲步,一个空翻就落在小乞丐后面,又抓着他的衣襟飞了回去。等小乞丐缓过神来,却是人已在那女子的桌前。
“这钱袋是我的不假,却是少了几枚开元宝钱。刚刚你在街上撞了我,趁机偷了我的钱袋,放着里面的金子,银钱不拿,却只拿几枚宝钱,还把钱袋还给我,是何道理!有这么当小偷的吗?”那姑娘好奇的问。
“我...我不是小偷!我...只是饿的不行了,刚才看见你钱袋挂在腰间,人又在分心,所以...我...我一时没忍住就拿了,姐姐,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这几枚宝钱还你就是了,我是第一次,我...我真的不是小偷。”小乞丐伸出脏兮兮的小手,里面握着几枚通宝。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要还回来了,这里面的钱,可够你好吃好喝好几年了呢。”
小乞丐继续说:“我刚拿了钱袋,发现里面尽然有这么多钱,又看见你转身进了酒楼,心想到时候你没钱付账怎么办,会不会被别人误会吃霸王餐,而且这么多钱,万一你还有别的用处...父亲从小就教导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想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我也不想别人因为我而遭罪...”
闻言,那女子神色缓和了很多,扶着小乞丐坐下。
“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你父母呢?”
“我叫柳冥君,父母...父亲...母亲已经不再了,我也没有其他的亲戚了。”小乞丐泪眼朦胧的说。
“来,孩子,站起来,伸开双臂”闻言,柳冥君便站将起来。那女子也不顾他身上脏,在他的手臂,肩膀等部位捏了捏,自语道“倒是上好的根骨”。
“你先坐下吃饭吧,待会儿有事和你说。”
闻言,小乞丐,不客气的大快朵颐。看着他的吃相,女子心中升起无限怜悯,似乎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饭后,女子便租了一间房,让小乞丐在房间里好好洗洗,自己则出去为他置办了一身新衣。
待小乞丐,梳洗完毕,穿上新衣。却让那女子眼前一亮。
“如此俊俏的小子,不知道长大后会迷倒多少女孩子。以后你不要叫我姐姐了,记住要叫我师父。”
“好的,姐...师父,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啊?”
“扬州,七秀坊”女子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