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之巅,常年飞雪,雪累三尺有余,常人莫能远足。然而风姿卓越,气度不凡的一行四人,却冒着大雪前行着,所谓“苍松白鹤云绝处,霞光映雪冠衣楚”,说的便是纯阳门下弟子,这四人正是今日当值的巡山弟子。其中较为年轻的一名弟子,此时已是耳红气喘,对为首的男子抱怨着:“刘师兄,咱们也真是倒霉,轮到这么个日子巡山,这一脚下去,陷得好深,要费多大劲儿才抬得起来。我这脚感觉已经不听使唤了。”
为首男子,着一袭青衣道袍,头顶道冠,面容俊朗,却是神色无异,丝毫没有受到风雪的影响。他轻笑回答:“李师弟,平日修行尽偷奸耍滑,变着法的偷懒,这下总吃到苦头了吧,你若像金师弟一般努力,紫霞功修上三重,何惧这点风雪。最多半个时辰,咱们今天的任务就结束了,你再忍耐下吧,也算是对你的磨练。”
一旁的另一个小道士闻言说到:“刘昊师兄谬赞了,金勇这是资质愚钝不得不更加努力。以李师弟的天赋,只要肯静下心来,下点苦功,修为不日就可赶超师兄我了。”
李弦闻言,冻的发青的脸也微微透红,“师兄们别取笑我了,以后我定会好好努力了,不然这点风雪都耐不住,出去还不弱了我纯阳宫的名头。听说掌门师祖已将纯阳最高心法坐忘经修到第四层,武功深不可测,那才是我辈努力的目标。”
“你呀,还是一步一个脚印,好好打下根基,别好高骛远”一旁没有发话的范道辉告诫。
四人渐行渐远,互相打趣,交流着。忽然,为首的刘昊抬起右手,示意众人停下。
“怎么了,刘师兄?”金勇问道。
“保持安静,似乎有人再喊救命?”刘昊解释说。
四人安静下来,静心聆听,然而入耳的只有烈烈风雪之声。“刘师兄,这么大的风雪哪里听得到什么声音,而且视野又差,什么也看不见啊”众人疑惑不解。
刘昊出口有声:“凝神归意,吐纳聚气,音不塞耳,色不迷心,气运耳上风溪穴,暇目五感只余听。静心听听看...”
众人闻言照做,片刻后却是面面相觑,都是一脸凝重。“在那个方向,速度去看看!”刘昊指着一个方向说。
一行四人加快步伐,一会儿就跑到事发地点。只见一群黑衣共有七人,正追杀着前面的十余人,看那十余人的打扮,应是大户人家的下人,都是些院护,武功平平。而追杀的七人却是身手不凡。那些忠心耿耿的下人,凭借人数优势,艰难的抵御着黑衣人的进攻,不时就有人倒在血泊之中。
“少夫人,再快些,到了纯阳宫就安全了,老朽誓死不让这些歹人上前一步。”说话的是一位瘦小的老头,看服饰应该是这户人家的管家。武功已是这些下人里最为厉害的了,一个人牵制着领头的黑衣人,苦苦支持着...几次都差点被黑衣人夺了性命。而他口中的少夫人,一个贵妇打扮的年轻女子,怀抱着一个婴儿,正不顾形象的在雪地上夺命狂奔。
远远的看到此情景,刘昊对众人吩咐:“李师弟速度回纯阳宫禀报此事,金师弟,范师弟随我前去救人!”众人应诺。
而远处的黑衣人似乎也发现了纯阳宫众人,加快了杀戮,不顾己伤的出招。不一会,护卫纷纷倒下。为首的管家看见疾驰而来的刘昊一行,看见了希望,似乎终于可以松口气,看着妇人逃跑的方向,缓缓闭上了眼,靠意念支撑的身体终究倒了下来。眼见那女子就要逃出生天,任务即将失败,黑衣人首领,强提一口真气,手中匕首如猛虎出林,从手中飞出,直射前方的女子后心。
“小心!”刘昊焦急的大声呼喊,却是来不及施展援手。那女子似乎也感到大难临头,在匕首命中她的那一刻,用尽余力将怀中襁褓抛了出去。刘昊见状,飞身上前,稳稳接住那婴孩。女子看见这一幕,安心的闭上了双眼。
未能救人性命的刘昊已是气急,却知道不是报仇的时候,毕竟婴儿在怀,施展不开。却不料那些贼人见婴儿未死,定要赶尽杀绝,不顾得罪纯阳,纷纷杀将上来。这时候,纯阳宫另外两人也赶了过来。
一场混战展开,纯阳宫弟子虽武艺超群,但那群黑衣人也非泛泛之辈,金,范二人堪堪以一敌二,余下三人纷纷杀向刘昊。令刘昊头疼的是,这些人不顾自己剑招犀利,拼着受伤也要向婴孩攻去,刘昊投鼠忌器,实力大受影响,为保婴儿性命一时竟落下风。
久守之下,终漏破绽,刘昊右手的剑被两个黑衣人牢牢牵制住,而黑衣人头目全力一剑刺向他左手的襁褓。来不及躲闪,刘昊此刻只好将婴儿抛向空中,躲避这致命的一剑。那黑衣人头目也是反应极快,看见刘昊动作,将剑由下而上全力劈砍上去,眼看那婴儿将被一剑两段,刘昊左手快如闪电般的握住了黑衣人头目执剑的右手手腕,用力将其手腕翻转。本是剑刃向上的利剑,此刻变成剑面向上,狠狠的砸在襁褓之上,强大的力道,直接将襁褓中的婴儿送上高空。
正在此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漫天飞雪之中尽然窜出一只神骏非凡的白鹤,体型是寻常白鹤两三倍之多,更是无畏风雪,想来不是凡物,白鹤的利爪稳稳的抓住抛向高空的襁褓,片刻间便飞向远处,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
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黑衣人头目见婴孩被此等异兽带走,不知是福是祸,正想率众离去,然而在气头上的刘昊岂会轻易放过他们,没有了婴孩的束缚,刘昊发挥出全部实力,剑气肆虐,鲜血飞溅,黑衣七人众,见逃生无望竟然集体自尽,横尸当场。
纯阳坐忘峰,两道人影立于飞雪之中,却没有丝毫不突兀之感,似乎这二人本就这天地间的景色的一部分。这两人一人白发长须,仙风道骨。一人仙姿玉色,风华绝代。飞雪临近两人,竟纷纷避将开来。此二人正是纯阳宫掌教玉虚子李忘生,以及清虚子于睿。
“师妹,老子说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却又为何要化作飞雪,埋葬这世间的一切。”
“师兄岂不闻瑞雪兆丰年之说,无论是春雨或是冬雪均是造化之功,人道终究不是天道,水能作雪,雪亦可能化为水,人从一种形态变成另一种形态,或许就再也回不来了。”于睿答道。
“真的回不来了吗?回不来了......听闻东瀛有一种美景,千树落樱,落英缤纷,不知相比这纯阳飞雪如何......”
“我行走天下,所历美景何其多,无论是万花谷的花海,还是大漠的三生树,终究不如这漫天飞雪。试问花开能几许,雪与天地广,纯阳之景,天下无双。”
“是啊,在每个纯阳弟子心中,眼前之景当为人世最美,大师兄,不知你可还怀恋这煮茶,观雪,比剑,论道的日子......”李忘生喃喃自语,思绪万千。
一声鹤鸣打断了李忘生的思绪。李忘生定眼看去,一只巨大的仙鹤正朝他飞来,那仙鹤的爪下似乎还抓着什么东西。终于近了,仙鹤将那东西丢给李忘生便转身离去。
“是一个孩子!”一旁的于睿惊道。“看他被冻的脸色青肿,需要快点救治,否则有性命之忧!”
李忘生左手抱着襁褓,右手将真气缓缓度将过去,就连一旁的于睿都能感受到丝丝暖气,那婴孩的面色慢慢变得红润起来,终于睁开两只眼睛笑着望着李忘生,双手伸向空中,抓向李忘生的胡子。李忘生一边哄着孩子,一边眉头紧皱,“哪里来的孩子?此事真是稀奇。”
“师兄的功力越发深厚了,这飞鹤送子端是一件奇事,你看看这孩子身上可有什么事物能查明其身份。”于睿在一旁说道。
果不其然,李忘生在襁褓中找到了一枚卦签,上面竟无签文,却雕刻着四个字---“天道衣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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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阳朝阳峰北,碧水阳潭。此处竟是一片绿茵,春意盎然,更无半点飞雪。隐居于此的山石道人,正坐于水潭旁的山洞里,闭目遐思,忽然自言自语:“有得有失,就在今日,却不知得的是什么,失去的又是什么,唉,天机难测......外面的三位朋友,何不人前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