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蓉身子一歪,面朝火堆半躺着,龙柬就坐在她旁边,道:“你且休息,我守夜便是了!”
苏芷蓉闭着眼睛道:“你也不必守夜,多添些柴便是,只要有火,野兽不敢过来的!”
龙柬听苏芷蓉这样一说,便去那柴堆里捡了几个柴垛子扔进去,一面笑道:“苏姑娘像个惯走夜路的!”却没听到回答,看时,见苏芷蓉双手抱着头,弯着腰葡在他侧旁,早已睡着了。
龙柬看着她,微微一笑,将红袍和外裳拢了拢,晓是苏芷蓉身形娇小,竟整个包住了,苏芷蓉睡得很沉,一动不动,龙柬也将头往后一靠,两眼望着满天星光,却怎么也睡不着。
一夜过去,到了清晨,大约是打了露水,苏芷蓉冷得直往龙柬身上靠,龙柬睡得迟,这时却睡沉了,什么都不知道,待到太阳照在山顶上,龙柬突地一睁眼,醒了过来,看时,见苏芷蓉正弯着腰在他手臂上睡得香甜,他不由得转过身去看着她,白里透红桃花似的瓜子脸,细细长长的眉毛极为规整地排列着,两排睫毛像弯月似的向外翘,小而挺的鼻头,红而润的樱桃小嘴,看在龙柬眼里,要多美有多美,他有些懊悔自已就这样白白睡了一个晚上,错失了这样的美景,渐渐地,他觉得呼吸急促起来,脑袋也抬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朝苏芷蓉的脸上移去。
快到苏芷蓉脸边时,苏芷蓉那匀称的鼻息声一下下扑到他脸上,龙柬突地停住了。
不知为什么,苏芷蓉也突地醒了,她两只眼朝前一望,恰好望见龙柬望着自已,此时,两人面对面,距离很近,苏芷蓉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从龙柬的手臂上滑了下去。
龙柬的神色慢慢平静了下来,他没说话,想坐起来,谁知道一用力,那胳膊竟不像他的一样,软软地垂着,才起来一点,又躺了下去。
龙柬知道是苏芷蓉枕了一晚上的缘故,没有觉得难受,反而心里充满了异样的甜蜜。
苏芷蓉整理了下妆容,头发,又弄了下衣服,见昨日那身红衣还穿在身上,便去解腰带,手才伸出去,脸就朝龙柬那边望了望,见他自得其乐,满脸堆笑地哼着小曲儿,但人还躺着,便道:“起来啦,今天还得赶路呢,昨天说得惨兮兮的,今天怎么这样高兴?”
龙柬两眼看了过来,只是笑,不作声。
苏芷蓉奇怪地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道:“没发烧呀!”
龙柬将手臂摇了摇,觉得好了些,便坐了起来,看着苏芷蓉道:“当然高兴,亲也成,洞房也进了,这一辈子没白活了!”
“得了,得了!”苏芷蓉皱了皱眉头:“去,把头转过去!”
龙柬知道她要换衣服,便将脸扭到一旁。
苏芷蓉脱了那件红袍子,看着柴堆上龙柬那件还垫在上面,便拿了起来,也叠起,放进包袱。
龙柬站了起来,拍拍草屑,将外裳拿起,套上,看了看天,神情突然变严肃起来,道:“苏姑娘,我们快些下山吧!”
“正是这话!”苏芷蓉白了他一眼:“没的在这儿白白耽误时间!”
龙柬将那包袱拿起,看那堆火时,早已熄了,四下里看了看,还是有些不放心,因弄了些石块埋了。
苏芷蓉笑道:“上次也没看到你这么留心过!”
龙柬笑道:“留心些不好么,上次不是赶时间么!”
苏芷蓉因想说这次时间不赶得急些,却没说出来,龙柬催促着道:“咱们走吧!”
苏芷蓉留恋地朝父母的墓看了几眼,遥遥地朝那边拜了几下,便跟在龙柬后面走了。
下得山来,龙柬扶着苏芷蓉上了马车,在前头驾着。
苏芷蓉掀开帘子道:“龙都头,难不成我还要送我去有虞么!”
龙柬头也不回地道:“当然!”
苏芷蓉皱了皱眉头道:“这不又得耽误半天了!”想着,问了句:“离这儿最近的村庄是哪里!”
龙柬略迟疑了一下,道:“前头不远倒有个村子,大约叫圆弯村吧,有一年,我来过这里!”
苏芷蓉道:“你把车赶到村里,叫个人将我送去便是了,你昨晚已耽误一晚,今天再不能耽误了!”
龙柬想了想,点点头道:“苏姑娘说得很是!”
过了些石子路,下了一片松树坡,几间茅屋便映入眼帘,龙柬喻了一声,马车停了下来,他纵身一腾,下了车,回过头看了看苏芷蓉道:“苏姑娘稍等一会儿,我去叫人!”
苏芷蓉点了点头,龙柬便朝一旁的小路拐去了。
苏芷蓉略坐了坐,正等得不耐烦,想要下车之时,龙柬带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庄稼汉子过来了。
“苏姑娘,这是毛二,那年我来查案,是住的他家呢,人极好的!”
毛二朝苏芷蓉点头示意,也不说话,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苏芷蓉笑道:“这样便好了!”
龙柬又交待了几句,毛二一一地点了点头,然后上了马车,将鞭子一挥,那马车便动了起来。
苏芷蓉在窗口看着龙柬道:“龙都头,早去早回!”
龙柬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上了马,却一直看着,没动。
刚转过一个山坡,苏芷蓉朝窗外望了望,见一带青山隐,龙柬早不见了影子,不知为什么,心里隐隐有些失落,便回身到车内坐定。
“的的得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
苏芷蓉一愣,心道:这穷乡僻壤的怎么还会有人来往,正想着,见毛二咦了一声,道:“龙都头怎么回来了!”
苏芷蓉忙朝车外看去,见龙柬一人一骑飞疾而来,到得车前,猛地刹住,那马抬头嘶叫了一声,龙柬看了看苏芷蓉,也不说话,略一会儿,便一提马头,向后急疾而去。
苏芷蓉愣了一会儿,朝前头毛二道:“我们走吧!”
毛二也不和苏芷蓉说话,只挥起鞭,那马便撒开蹄子朝前奔去。
一路上,苏芷蓉闷不住,找毛二说了几句话,无奈毛二一声不吭,苏芷蓉也就懒得理他了,自个儿在车内闭目养神,车子到达有虞城下的时候,天还没黑,毛二这时倒开腔了,说:“苏姑娘,到了!”
苏芷蓉正睡得迷迷糊糊的,这时一个激灵,坐正了身体,半响,才回了一句:“哦!”然后将车帘子撩开,见阳光斜斜地照着,一时迷了眼睛,使劲揉了揉,才看清已到了城下,便要下车。
谁知毛二站在那里像铁塔似的,也不过来扶一下,苏芷蓉没法,只得双手紧紧抓住把手,先放下一只腿,再放下另一只腿,好不容易才下了车,看着毛二,就从腰内拿出十来文钱来递与他,道:“大哥,别嫌钱少,也是点意思!”
“不要!”毛二简短地说了两个字,然后大踏步要走。
苏芷蓉忙叫住了他道:“大哥,这么晚了,不妨到城里休息一宿,明早再走!”
“不行,地里还有农活!”这回毛二说的话多了些:“苏姑娘不要担心,我们农家人惯走夜路的!”接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芷蓉无可奈何地看着他的背影,看着面前这辆马车,想着怎样处理。
龙柬曾说过可以放养,苏芷蓉想了想,上前去解马鞍,却提都提不动,上了车去,折腾半天,拿起鞭子也甩不响,她真不知道怎么办了,想了想,便朝城门走去。
那两个守军一看到苏芷蓉,便道:“苏姑娘,你不是昨儿个就出去了么,怎么这时节才进城!”
苏芷蓉一愣,想着他们怎么偏记着自已一个人,因笑道:“可不是吗,家里东西多得很,得整理呀什么的,不弄到现在了么!”
守军点了点头,道:“也是这话!”又道:“我先给你说明白,这几天城里闹贼了,动静挺大的,县令老爷命令我们守城的只许人进,不许人出,所以,你要考虑清楚了,进来就出去不了了!”
苏芷蓉听了这话,便急道:“两位官爷,我倒想进来,只是进来不了!”
那守军奇怪地说:“为什么!”
苏芷蓉遥遥指着那马车道:“我不知道怎么弄这个车子,动又动不了,急死个人!”
那守军不由得笑了,道:“这事简单,只是我们不能离开这城门!”想了想,其中一人道:“找门口那摆摊的斗鸡眼帮着送一下!”说着一人就走了。
苏芷蓉就站在城门口同那守军聊着天,实际她也想探听些消息:“哪里来的贼这么厉害,把县令老爷都惊动了!”
守军看了看四周,轻轻地道:“据说偷的人是县令,他当然急啦,像咱小老百姓,他哪里会理会的!”
“那县令老爷必是丢了值钱的东西了!”
“哪里是值钱的!”那守军走近了来,悄悄地说:“苏姑娘,也只是你我才说的,你可不要说出去!”苏芷蓉点了点头,守军才道:“据说死了人了,就在县令老爷的后衙,是一个京中下来的人,所以县令才急眼了!”说到这里,略停了一停,道:“这事千真万确,我是听县衙里的杂役说的,现在尸体还在后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