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苏芷蓉脸一红,一时想顾老夫人的话,脸又阴了:“是了,我们是乡亲,乡里乡亲的!”因正脸道:“就是因为乡亲,口音相似,所以你不能喊我,会让我更加思念父母的!”
“何止是乡亲!”顾安西无可奈何地说:“苏大小姐,你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的!”
苏芷蓉低下头,喃喃地说:“怎么突然说起这事!”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是定了亲的人了,别云大哥长的云大哥短,女孩子家家,也不怕人家说闲话!”顾安西瞪了她一眼。
苏芷蓉眉头慢慢成了个川字,突地抬起头来道:“好啦,好啦,不是没成亲么!”又道:“我父母已过世了,别再提这事了!”
“什么!”顾安西诧异地看着她。
苏芷蓉也不甘示弱地拿眼瞪着他。
顾安西看着她苍白的脸,声音突地软了:“你昨晚没睡好么?”
苏芷蓉赌气不理他。
顾安西叹了口气,道:“没生气了,都是我不好!”说着突然咳嗽了起来。
苏芷蓉忙过去扶着他,道:“好了,我知道是我麻烦你了!”不知为什么,说到这里,苏芷蓉心里一酸,眼泪流了下来。
顾安西笑了笑:“跟我怎么这么见外!”
苏芷蓉低着头,顾安西轻轻地说了句:“你现在可以和我一起回去么?”
“回哪里!”苏芷蓉奇怪地看着他。
“县衙!”顾安西道:“上次在古柳村我就和你说过的,你和母亲大人一起过去,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以后再不会让你们吃苦了!”
听了这话,苏芷蓉心里不由得有些感动,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们没见过几面,这婚约,也是父母亲在时定的,你也可以不认的!”
顾安西正色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能说不认便不认!”说罢转头看着苏芷蓉:“难道你不想认了!”
“这倒不是!”说是对顾安西一点好感都没有,那绝对是假话。
“那是为什么!”顾安西突地直起身子来,这回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竟坐了起来。
“这个!”苏芷蓉也说不上来,面有难色。
“是因为你心里有喜欢的人了么!”顾安西又追问了一句。
苏芷蓉一愣,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顾安西有些沮丧,慢慢地又躺下了,半日才说:“是因为云都头,对不对!”
“这个!”苏芷蓉迟疑了一下,摇摇头道:“不是,我只把他当大哥,把雁儿当妹妹!”
“是么!”顾安西眼神泛出光来,炯炯有神地盯着苏芷蓉:“你把云都头当大哥!”
“当然!”苏芷蓉点点头。
“这样我便放心了!”顾安西喃喃自语。
苏芷蓉没听到,追问了一句:“什么!”
顾安西不说话,似乎睡过去了。
苏芷蓉奇怪地看了看他,脑子里思绪万千,慢慢地,又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龙柬的声音从前面飘了过来:“到了!”
苏芷蓉醒了过来,见顾安西还闭着眼睛,便站起来,活动活动了腿脚,走上前,摇了摇他,没想到,他竟纹丝未动,一时吓坏了,忙去摸他鼻息,见十分轻微,就朝外大喊:“龙都头,快进来,公子好像昏过去了,你来看看!”
话才落下,龙柬的脸已出现在帘内,人也跟着窜了进来,走到顾安西旁边,看了看,见顾安西面色通红,又用手探了探,脉跳动得若有若无的,因诧异道:“我先前还听你们说得十分热络,怎么这会子竟这样了!”想了想,对苏芷蓉道:“我先下车去叫宋老头,你且等一下!”
苏芷蓉忙点点头。
龙柬已掀开车帘下去了,不一会儿,一阵脚步声便急促地传了过来,苏芷蓉将帘子掀开,见宋白云一身长袍飘飘,从桥那头飞快地过来了,防风还没他这么快,只在后面紧赶慢赶着。
“快些,快些!”苏芷蓉朝他们招着手。
“现在这些年轻人一点礼貌都没有!”宋白云一面走一面不满地说:“虽说你是少府大人,我好歹也算是少府师父,叫声老人家也是必要的!”
“得了,宋老头,你老就别摆谱了!”龙柬在一旁催促道:“少府大人如今这个样子,也只有你老人家能救了!”
宋白云听说,神情就陶醉了。
到了车旁,宋白云要上车,哎哟了一声,道:“人老了,骨头硬了,连车也上不了了!”
龙柬一皱眉头,提脚就朝他后面踢了一下,宋白云哎哟了一声,立马便上了车。
苏芷蓉已急得不行,在车内团团乱转着,见宋白云来了,忙将他的袖子抓住,往顾安西那边一推,宋白云一个踉跄,倒在顾安西身上。
“哎呀呀!摔死我了!”宋白云忙爬起来,也顾不上责怪苏芷蓉,只顾去看顾安西,摸了摸他的额头,道:“发烧了!”看那脸色通红通红的,不由得皱了眉头,去摸脉,竟摸不到,再去按皮肤,里面凉凉,因回过头对车外道:“龙都头,防风你们快进去,将公子抬到屋内去!”
龙柬和防风听了,忙不迭地上了来,苏芷蓉见人多,只得先下来,站在一旁。
龙柬和防风将顾安西抬上,一行小跑,进了房间,宋白云跑得快,倒是苏芷蓉小脚走不动,看着他们进了屋,过了一会儿,才到门前,就听到宋白云在里面喊:“防风,你这小子慢手慢脚的,独参汤还没好么!”又道:“可惜了我那深山老参!”
苏芷蓉才准备抬腿,就看到防风一溜儿小跑过来,手上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好似十分烫手的样子,一面呵着进去了。
苏芷蓉忙跟着进了来,见宋白云正半跪在顾安西面前,而顾安西正躺在厅中的一张木板,仍是眼睛紧闭,人事不省的样子,苏芷蓉一面喘气一面道:“宋大夫,公子到底怎样了!”
宋白云回过头来道:“不知道呢,先用参汤吊吊,等有了脉了再说!”又道:“公子伤虽重,也不至如此,是不是路上什么事费了精神了!”
“费了精神!”苏芷蓉一愣,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没有呀,一路上都是我在照顾着他的,只是说了些话,没干别的事,也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是么!”宋白云奇怪地说:“怪呢,他的脉象理应大而浮空,若是此时,因什么事耗了精神,便会致脉像全无,像现在这个样子!”一面说,一面用手探了探参汤,道:“可以了!”将旁边一个木箸拿起,伸到顾安西的嘴角,用力一撬,撬开了,将药一点点灌了进去,然后一直捏着他的脉,一动也不敢动。
苏芷蓉也近前坐着,大气儿不敢出一声。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宋白云兴奋地叫了一句:“有了!”龙柬和苏芷蓉都围了过来,宋白云道:“脉慢慢恢复了!”
苏芷蓉紧张地盯着顾安西的脸,见那脸色渐渐平复了一些,心也慢慢放下来。
“奇怪,一路上都挺亢奋的,说话也像平常人似的!”苏芷蓉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宋白云白了苏芷蓉一眼:“年轻女孩子要自重,像姑娘长这么漂亮,哪个年轻男子不兴奋,早知道就不该跟着了!”
苏芷蓉没料到他会说这么一句话,不由得怒道:“我不过是担心他罢了,不看你年轻大,今天不闹死你才怪,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宋白云知道她生气了,便咽下后头的话,一旁的龙柬也白了宋白云一眼:“七老八十了,还疯疯颠颠!”一面又朝苏芷蓉道:“苏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只要公子没事就好!”
宋白云讪讪笑道:“老头子就一张嘴,说习惯了的,姑娘还真别生气!”
“要生气也生气不来!”防风在一旁嘟囔道:“苏姑娘现下知道我的处境了吧!”
“你个臭小子也敢来编排我!”宋白云有气没处使,拿起拐杖朝他头上敲了一下,道:“再去看看,这一碗两碗的哪里够,现下看情况就得来一碗,直到他恢复气力!”
防风忙答应着去了。
苏芷蓉也无瑕去跟宋白云计较,因听他这样说,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连声道:“不是好了些么!”
宋白云这下老实些了,道:“脉是起来些,但要恢复气力,只怕得几天!”
龙柬听了这话,不由得满脸忧愁,道:“公子衙门里的事多呢,以前纵是天大的案子,也不过一去一两日罢,若是要耽误几日,只怕是衙门的事堆成山了!”
“让师爷处理去!”宋白云皱皱眉头道:“我肯定会尽最大努力,可他伤得太重,也是没法子的事,不是我夸口,这十里八乡的,我要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若嫌我这里慢,只怕别处更慢!”
“师爷哪里会理咱们!”龙柬叹口气道:“少府大人一人忙前忙后,还有人说闲话,再说衙门里连杂役带我一共才五个人!”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声。
苏芷蓉见这样说,想了想,道:“这事等公子醒了再说吧,纵是再大的案子,恐怕也得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