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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死亡

每一个受困的人都没有闲着,小宫殿里凡是能够被摸到的地方都被大家认认真真的摸了一遍。可是封闭的死死的宫殿连个插针的地方都没有。在场的所有人全部没了时间观念,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有人说过了半天,有人说过了一天,甚至有人说已经过了两天。不管时间过去了多少,有一个问题使所有人都陷入了疑惑当中。在场的所有人竟然没有一个觉得腹中饥饿。明明过了那么久,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想要吃点什么。

不饿并不代表不累,有的人已经沮丧的坐在了墙边开始唠嗑。有的人还有点不死心,继续找着或许藏在某处的机关。时间不可捉摸,仿佛这种东西已经消失,没有一个人能把这种东西讲述清楚。慢慢地,大家开始觉得疲乏了,累了,不仅是身体累,还有心,心也累的很。身心俱疲的众人全都靠着墙壁坐了下来,东一句西一句,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始瞎扯。扯到没得扯了的时候,大家就再次陷入了寂静中。沉默的气氛最容易造就睡眠的温床。有人开始忍不住了,终于,有一个青年人把身子倒了下去,“早死晚死都一样,我先睡了。”青年人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后把自己的身体平放到了金光灿灿的地板上。好不容易从青年那里蹦出来的一点动静也随着青年倒下的身体跟着一起倒下。众人再次被长长的寂静笼罩。青年闭着眼睛倒在地上,脑海里一幕幕地放映着自己曾经的美好时光,他的父母,他的师父,他的师兄弟们,他的哥哥姐姐们,他的床,他的卧室,他的房子,他的门派等等等等。所有美好的这些都在他将要入睡的时候开始变得模糊,等到所有的记忆都变成一汪浊水混乱流逝的时候,他也就真正进入到了梦乡里面。可是意外出现了,青年人的记忆确实变得模糊了,但是它们并没有消失,这些记忆在变得模糊的瞬间竟然开始了慢慢地重组,一幅幅温馨幸福的画面竟然慢慢地组成了一个白色的骷髅头形象跳进了他的头颅里。白色骷髅头在刚出现不久后开始慢慢地活跃起来,骷髅头上空洞的眼窝里闪着暗红色的光芒,嘴巴一张一合的动着。就像林浩之前遇到的情况一样,青年人也是被一阵急厉的尖叫声给吓醒的。青年人一清醒就跳了起来,“什么玩意?什么玩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青年人的身上,大家从青年人惊恐的表情中看到了不安。“怎么了?”有人问了一句。

“你们没有听到吗?尖叫声,骷髅头的尖叫声?”青年人神色慌张。

“什么骷髅头?除了你哪还有什么尖叫声?”大家都以为青年人是做了噩梦也就没有太多在意,该干嘛的还是干嘛。林浩看着青年逐渐缓和地神色仿佛看到了自己。林浩走到青年人的身旁搭话说:“你刚才是不是梦到一个白色的骷髅头?”

“你知道?”

林浩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我之前也是被这骷髅头吓醒的。”

青年人不敢继续睡了,他跟林浩挨着坐了下来,两个人从骷髅头开始聊了起来。就在两个人聊得正起劲的时候,另外一个青年人也跳了起来,“骷髅头!我也有骷髅头!”

“什么?”

“我也梦到了骷髅头。”

这个青年人也是一脸的惊慌失措,没经历过白色骷髅头侵扰的人不知道“骷髅头”是什么意思,这些人都诧异的看着这个青年,认为青年有点小题大做了,不就是做了个噩梦吗?至于这样惊声尖叫吗?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骷髅头的可怕的,它就是一个白色的恶魔,那突然跳窜出来的尖叫声就像毒蜂的尾刺一样直接扎进人的心神里,让人心惊肉跳,让人惊慌失措,让人不得安稳。

白色骷髅头就像病毒一样扩散开来,所有想要睡觉的人都将成为感染体,白色恐怖袭击着每个人的脑海,翻滚着所有人的内心。困意席卷着每个人,疲惫把所有人都牢牢地拥入怀中,但是恐惧却又不得让人安眠。林浩的体质不一般,睡眠对他来讲并没有像对其他人那样重要。对于那些寻常体质的人来讲,没有了睡眠就像狂风暴雨中的小船失去了港湾,孤零零地漂泊在大海上,任由海水翻滚着船体。宫殿里面没有可以作为计算时间的参照物,所有人都只能凭感觉来算日子。林浩粗略的估计了一些,他们被困在这里大概有五天的时间了,五天的时间里,他们不吃不喝,但是他们竟然一点也不饿,一点也不渴。五天的时间里,他们不眠不寝,但是这种不眠不寝却几乎要了他们的性命。五天都没有睡觉的林浩独自一人蹲坐在宫殿的一个角落里闭目养神,他只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休息,他只能把自己的眼皮合起来,但是他没办法把自己的大脑合起来,他的大脑睡不着,他的身体睡不着,白色的恐怖好像缠绕在他周围的烟雾,如丝如缕,无孔不入。

“啊啊啊!”

这种扯破喉咙的尖叫声林浩已经听习惯了。大概从第三天开始就有人受不了了,他们一个个的发怒,发疯,他们尖叫,他们怒吼,他们疯狂地捶打,疯狂地咒骂,他们疲倦但是他们浑身都是力气。他们红着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人和物。他们不顾一切的嘶吼,他们想要自由,但是自由却抛弃了他们。他们想要安眠,但是安眠却把他们丢到了一边。所以他们感觉不公平,他们感觉自由和安眠没有一个是公平的,他们不再想要这两个不公平的东西了,自由和安眠成了两个破烂货,没有人再想奋力追寻,他们的心里充满了愤怒,只剩下了愤怒,他们要发泄,他们要把这种愤怒统统的发泄出去。

“啊啊啊啊!”五天的时间过后,所有人都愤怒了。他们不再单纯的怒吼,他们还借助肉体和感官。他们打了起来,自己人打了自己人,一拳头一拳头的捶在对方的肉上,一声一声的闷响从拳头和肉的接触面上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他们喜欢这种声音,他们满足于这种肉体的冲击。

六天的时间过去了,他们还是没有入眠,没有一个人能够入眠。他们更加疯了,肉体的冲撞再也满足不了他们的疯狂,终于,有人掏出了刀子。所有人都直愣愣地看着那个拿刀的青年人用手里攥紧的匕刃一刀一刀的在另一个青年的身上捅来捅去,红色的浆液从被捅的青年人身上汩汩的往外流。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被捅的青年慢慢地跪了下来,然后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所有人都能够看到,趴在自己血泊里的青年的脸上没有一点痛苦的表情,他是笑着的,他紧贴地面的嘴角是上扬的,他紧闭着的眼睛一定也是充满着笑意的。红色的血浆把金灿灿地面染出了一幅地图。拿着刀的青年看着自己的朋友死在自己的手里,一下子就清醒了起来。挂着红的刀子从他的手里滑落,青年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微笑着的同伴。

“我杀了,我,我,我死了,哈哈,我死了,哈哈哈,我终于死了!我死了,我死了!”青年人的清醒没有坚持过一分钟就没了,他疯了,他用他充满血丝的变态了的眼睛在众人的身上一一的扫过,那一句“我死了”像幽灵一样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大家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的安静,虽然安静中夹杂着“疯子青年”的傻笑声,但这种静依然在喧闹之后显得格外的刺目,格外的炸耳。

“我死了,我死了!”疯子青年依旧在自言自语,他兴高采烈,他手舞足蹈,他兴趣盎然,他乐此不疲。关于疯子青年的最后的一幕,林浩始终都没有忘记,这一幕伴随着恐怖和惊讶,伴随着同情和哀伤牢牢地刻在了林浩的心上。疯子青年在原地高声地叫着,唱着,舞着,蹈着,忽然,疯子青年停了下来,他凝视着丢在地上的那把匕首,呆呆地看着,看着,然后他笑了,他高兴地笑了。疯子青年在自己变形的笑声中把那把匕首拿了起来,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他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腮帮子里,然后手握着匕刃从左边划到了右边。疯子青年的嘴巴就在这把短刃的轻抚下被劐开了一道口子,一直延伸到耳根下面。青年人裂开的嘴巴依然张大着,笑声依然从他的嘴巴里呵哈呵哈的穿出来,青年人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众人,手里的短刀再一次提起。一道鲜红的口子从他右脸的眉下开始延伸并最终与嘴巴的裂口交汇。满脸的血污已经把青年人改造的面目全非。青年人依旧紧紧地握着手里的匕首,笑得反而更加狂野了,他裂开的嘴巴也无法阻止他狂野的笑声。青年人拿着匕首在自己的脸上一下下的慢慢地划着,像是在切一块馅饼,在分一块土地。反卷起来的面皮带着血,带着肉在青年人的脸上一道道的绽放,他的脸已经不再是人脸,而是变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青年人化身成了一位辛勤的园丁,他拿着刀帮这朵花慢慢地开放,最终,青年完成了他的工作,他脸上的这朵花终于绽放了,而且绽放的如此傲然,如此独一无二,如此不可一世,谁也无法超越。

林浩就这么看着青年人疯狂后慢慢地消逝。他的死太过惨烈,但同时又是那么的华丽。在如此富丽堂皇的宫殿中,他努力的把自己改造成和宫殿相衬的模样。他完成了自己的作品,他最终变得和这宫殿一样的华丽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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