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哪里走!”
一道蓝色的剑光冲天而起,以恐怖的速度追缀而来,正是一路跟踪而来的陈天海,他见夏听风三人将要绝尘而去,不得已只能曝露自己的行踪,而且他早已使用秘法向余庆传出了讯息。
夏听风此刻心神悸动,脑海中已盘桓着如何使赤雨和白狐逃生的慌乱主意。赤雨身上虽然没有丝毫的灵力,也能感受到从那一道剑光上传来的皇皇威压。她缩在夏听风怀中,抓着后者胸前的衣襟紧张地问:“风哥哥,那个人是你师父吗?他看上去好凶哦,他是不是不让你跟我们走啊?”
夏听风拍了拍赤雨柔弱的肩膀以示安慰,并未答话。
正专心致志驭使灵器的白狐却丝毫没有理会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她头也不回地驾驭着帕形灵器以恒定的速度飞行着。因为这件灵器并不以遁速见长,且其上载了足足三个人,是以其飞遁的速度相较于飞剑还是落后很多,不过奇怪的是,陈天海也只是远远地跟着,并未如夏听风所预料的那般直接冲上来截住三人。
须臾时光,两件灵器已载着四人前后飞出了十多里的路程,而此刻匍匐在下方的,已是莽莽苍苍的深林幽谷。白狐暗叹一声,转而驭使灵器向地面飞落下去。追在后面的陈天海本欲蓄势而击,一见白狐的举动,他心里稍感错愕,随即便释然了。
“请教阁下是净海宗哪一位真人?从嘉木城中一路跟随而来,不知有何见教?”白狐笑着说,一面全神戒备以防陈天海突起发难。陈天海目光冷冷地盯了白狐一眼,并不答话,而是大声呵斥道:“孽徒,还不给我滚过来!”
夏听风目露痛苦之色,不过他还是鼓起勇气说:“掌门真人,请恕听风不肖,我已决意离开宗门了,还请真人高抬贵手,放我走吧”。
陈天海一听,顿时勃然大怒:“我净海宗将至高仙法予你修习,如今你轻受美色蛊惑,为了一个不知来历的妖物,竟要背弃师门!我净海宗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今日你若乖乖跟我回去,我尚可从轻发落,否则,你休想跟这妖女离开”。
这时白狐向前走出两步,将夏听风和赤雨二人护在身后,她语气轻缓地说:“原来是净海宗掌门真人大驾,老婆子惶恐。而今夏公子和我家小姐两情相悦,且难见容于贵宗,是以我等三人想寻找一个栖身之所。未告知真人,确实唐突了,另外夏公子修习的是贵宗的至高仙法,我理解真人的顾虑,但夏公子和我家小姐去意已决,真人总不能让夏公子自废丹田吧?还请看在你我同属金丹的份上,让我们走吧。山高水长,我们会记得真人的恩惠的”。
陈天海看了看白狐,回应说:“二位的来历和身份,我并不想知道,至于在我净海宗山门之内戕害我宗弟子的事,我亦可不再追究,不过阁下口中的这位夏公子,却是干系我净海宗未来数十年兴衰荣辱的关楗,恕我宗难以从命。至于这位小姑娘,只要不做于我宗有害之事,我可以破例允许她居住在我净海宗,他们二人的姻缘,我宗亦不干涉,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夏听风听了这话,自知今日决难妥协,正煎熬踌躇之间,白狐一声清叱,身形一闪而逝,以目力不能及的速度出现在陈天海身前不足二尺的地方,早已放开灵识全神戒备着的陈天海冷哼一声,足尖轻点地面,在身形暴退中右手引诀,那柄蓝湛湛的灵剑顷刻间已握在掌中,冰冷的目光从容地抬起,像一把锋利的兵刃一般直刺白狐苍老的面容。在二人目光相接的一刹那,白狐唇角微扬,她的双眸深处,忽然漾开迷幻莫名的七彩之色。
陈天海心中咯噔一下,顿觉不妙,此刻他的目光就像触及到一个旋转着的七彩漩涡,连带着他强大的灵识,也被这个漩涡撕扯吞噬起来。刚刚耀出夺目光彩的灵剑,不知不觉中已显露出剑体本身的纹理和颜色。
在夏听风眼中,这时的陈天海恰如狂猛暴躁的山洪涌向一个莫测的杳然巨壑,瞬间变得无声无息起来。白狐并指如剑,闪电一般点向陈天海的眉心,后者虽清清楚楚地察觉到白狐的面庞在自己瞳孔中不断放大,奈何灵识被白狐诡异的双眸所禁锢,竟是无法凝聚真气来防御。
就在最后的关头,陈天海终于狼狈地喷出一口血来,重获行动之力的他只来得及作出一个脖颈后仰的动作,就被白狐磅礴的真气击飞开来。
方才这二人之间的交手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而这其中的凶险,也许只有他们自身知晓。本以为必死无疑的陈天海万念俱灰,任凭自己金丹期的修真之体跌落尘埃,在和地面碰触以后尚且滑出数米之远。
“掌门真人!”
夏听风大叫一声,急切中想上前查探,一旁的赤雨紧抿双唇,死死抓出他的胳膊,摇头示意让他不要前去。这时白狐面色沉静地折返回来,也不说话,径直拉着赤雨二人重新踏上帕形灵器……
空旷窈然的天宇下,陈天海孤零零地仰躺在绵延的群山之间,他的灵剑已然脱手,掉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在尘土和砂砾的比映下看上去显得平凡非常。
突然,北方的天际线上出现了一道赤色的剑光,正是闻讯一路搜索而来的余庆。躺在地面上的陈天海立时吸引了他的视线,待他看清是自己的爱徒之后,他大叫一声“天海!”便御剑直冲而下。
原本目光空洞、一动不动的陈天海忽然长长吁出一口气来,眼帘轻动,目光中又焕出神采来。他狼狈地爬起身来,张嘴吐出一口舌尖残血来,又面色复杂地用手一揩额头眉心位置,掌中便是殷红一片。原来在最后关头,白狐的真气只是刺破了他眉心的皮肤。
“天海,怎么样了?”赶来的余庆急切地问,此刻他尚未平息自己方才被惊吓到的心绪,陈天海回答道:“师父放心,我无恙,他们三个往那边逃走了,我们快追吧”,余庆点头应了,二人又驭使灵剑往西南方向而去。
“看来那妖物该是传说中的幻瞳灵狐了,怪不得以她金丹期的修为便能幻化成人体,至于那个年少的小姑娘,我看十有八九并不是妖物,要知道大凡天下妖物,非凝炼婴丹者不能化形为人,且只有幻瞳灵狐等极少数不世出的妖灵才能在金丹期以传承秘术化形”,余庆听了陈天海关于白狐诡异瞳术的描述,终于在记忆深处挖掘出了有关幻瞳灵狐的传说,“看来今日即便是你我师徒二人联手,也奈何不得这只大妖了,不过夏听风于我宗而言太过重要,哪怕是令他身死道消,也决计不可纵容他一走了之!”余庆说完,再次加快了御剑的速度。
夏听风从白狐口中知晓陈天海并无大碍,此刻他正满心欢喜地揽着赤雨的细腰,赤雨也是心情舒畅,自觉她和夏听风二人终于摆脱了净海宗这一桎梏,往后他们二人便安心做一对逍遥红尘的普通夫妻了。正绮思间,传来白狐焦急的声音,“夏公子,不知你的灵根属性是?”
夏听风稍稍错愕,旋即回答说:“我的灵根为水木两性,不知前辈……”,白狐听了很是沮丧地叹口气,同时她驾驭着自己的灵器向地面落去。
“我们身后有两位金丹修士追来了,其中一位该是净海宗掌门,唉,我的心的确是老了,方才若是果断地击杀了他,也不至于将我们自己逼至如此境地”,夏听风和赤雨一听,已俱是面如土色,看来今日是插翅难飞了。“前辈,请你带着雨儿速速离去,我自跟两位真人回山受罚便是”。
赤雨一听内心大急,竟扑簌簌流下眼泪来,白狐爱怜地摸了摸赤雨头顶的青丝,郑重地看着夏听风说:“夏公子,雨儿我就托付给你了,她自小无依无靠,心思又单纯无邪,你可要保护好她啊。为今之计,你且带了雨儿速速离去,老身设法截住他们便是,我身怀土遁之术,即使敌不过,自保还是游刃有余的,你们这就快走吧,他们已在二十里之外了”,说完白狐引手掐诀,那方帕子又慢慢缩小成四尺余宽的方巾,其颜色也由白转为银色,白狐将之递给夏听风说:“将这个披在你二人身上,可以暂时隐藏你们的形迹,你们只管逃命,我随后便来”。
夏听风心知眼下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遂将银色方巾披在身上,又抱了神色戚戚的赤雨在怀中,运起御风之术全力逃逸而去。
目送赤雨二人离了视线,白狐倒显得轻松起来,她微微一笑,重又放开灵识在附近的地面上搜寻起什么来。
陈天海和余庆二人一路御剑急追而来,他们灵识所能探查的范围便在二十里左右,方才他二人正好用灵识搜寻到白狐三人所在的位置,余庆精神一振,收了灵识好整以暇地追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