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张天琪与父亲张天诚二人搭乘了最早的班机,回到了北京,再来回到这个伤心的城市,张天琪也是百感交集。这里虽有一个称为家的地方,可是自己每次回来都是那么的短暂,而每一次都充满了不快,似乎自己命中注定与这里相克一样,可是,为了奶奶,为了这个家的将来,为了曾经被他深深伤害过的顾小雅,他必须得回来。
知道自己儿子已经找到,并在乘坐今日的航班回北京,李惠兰早已和司机在机场等候。儿子的失踪,最担心的就是母亲。李惠兰的眼睛,也因为日夜的思念和哭泣,已大不如前,但还是竭尽所能的盯着出口处,不放过任何一个身影。
终于,一个熟悉的相貌进入了自己的视线,那不正是自己的丈夫张天诚吗?可是他身旁的那个人……,天啊!那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儿子张天琪?为何会变得这般模样?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李惠兰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捂着嘴,瞬间崩溃了起来,泪如泉涌。
张天琪看到母亲的那一刻,也崩溃了,没想到才短短三年时间,母亲就添了这么多的白发,满面愁容,变得那么苍老,内心的愧意,又增添了许多。张天琪一把抱着自己的母亲,就像小时候一样,不住的流着泪,哭着说道:“妈,儿子回来了,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李惠兰已经难过得无法言语,只是不住的拍打着张天琪,那种又爱又恨的心情,让一旁的张天诚和司机都看得难受,许久,才缓过劲来,抚着儿子张天琪那饱经沧桑的脸,哽咽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张天诚见经过的人都注视着他们,便上前劝道:“好了,先上车再说吧,这里人多,别让他们看到了。”
母子二人一听,才意识过来,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应了一声,随着司机,一起上了自家的小车。
坐在车上,李惠兰一直握着儿子张天琪的手,一刻也不想放开。儿子就是母亲的宝,是母亲最难割舍的心头肉,失踪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当然不能再放手。
李惠兰用一双爱怜的眼神看着儿子张天琪,抚摸着他头上长长的发丝,难过的问道:“儿子,这些年,你到底去是怎么过来的?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啊?”
张天琪想到这三年来对母亲的亏欠,挤出一丝微笑回道:“妈,我没吃什么苦,我过得很好,放心吧!”
李惠兰当然知道儿子这是在安慰她,责备道:“你这孩子,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捎个信回来,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啊?”
“妈,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对不起,让你们替我操心了。”
“嗯,回来就好,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能再这么冲动任性了,知道吗?”
“嗯,妈,我知道了。”
“来,让妈再好好看看你。”
李惠兰看着多年未见的儿子,越看越伤心,越看越心痛,到底是怎样的折磨,让他变成如今这付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想到奶奶的病情,张天琪着急的说道:“爸,妈,我想先去看奶奶。”
张天诚看着儿子一头的长发,和那满是污垢的脸庞,还有一身的寒酸样,不忍的说道:“天琪,你……还是先回家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再把头发理一下再去见你奶奶吧,不然,她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会很难过的。”
经父亲的提醒,张天琪看了看自己,这形象,已经跟路边的乞丐没什么差别了,想想,父亲的话也有道理,便不再坚持。
经过一阵捯饬,张天琪像又换了一个人似的,基本恢复了原来健康精神的模样,除了皮肤已经变得黝黑,双手变得粗糙外,还是一身帅气。
疗养院里,老爷子张天寿像往常一样陪着老太太,最美不过夕阳红,在自己年迈之时,依然有一个爱自己的人陪伴在身旁,这何常又不是人生最大的幸福。看着白发苍苍的二老,张天琪心想,这不就是婚礼誓词中的“无论生老与病死,我都陪着你,不离不弃”吗?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案例,可是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像自己的爷爷奶奶一样,携手一生,相伴终老呢?
二老正在开心的闲聊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站着的儿子、媳妇和孙子三人。直到张天琪默默走上前,叫了一声“爷爷,奶奶”,爷爷才意识过来,这不是他日夜思念的孙子天琪的声音吗?
老爷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慢慢回过头,顿时眼泪就流了下来。张天琪一把扑到爷爷的怀里,哭道:“爷爷,我是天琪,我回来看你们了。”
老爷子捶打着孙子的背,哭着责备道:“你这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啊你……”
“爷爷对不起,天琪不孝,让你们受苦了。”
“爷爷还以为,到死都见不到你了,这些年,你到底上哪去了啊?”
“爷爷,我……”
爷孙俩只顾着相拥而泣,似乎忘了还坐在轮椅上的奶奶。老太太虽然病情还没有康复,但是孙子的声音还是能听得出来的,听到二人的谈话,情绪也激动了起来,不停的叫唤着,爷爷连忙放开张天琪,说道:“快,让你奶奶看看你。”
张天琪绕到奶奶面前,轻轻蹲下,看着这年迈的老人,这么多年来,自己真正陪在他们身边的日子,算算,也是屈指可数,不由得更加难过起来,哽咽的说道:“奶奶,我是天琪,我回来了。”
奶奶还是说不出话,只是歪着嘴激动的哭着,慢慢举起右手,“啪”的一声打在了张天琪的脸上。张天诚与妻子见状,以为老太太意识混沌,本能的想要上前保护,可爷爷抢先问道:“老伴,你干嘛打天琪啊?他是你的孙子啊,你……不认识了吗?”
张天琪被奶奶这突来的一记耳光,打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可是他理解奶奶的心情,这记耳光,他该受。奶奶从小到大连骂都没骂过自己一句,如果不是这次做了让她那么伤心的事,她又怎么忍心打自己呢?
片刻后,张天琪含着泪继续对奶奶说道:“奶奶,对不起,是天琪不好,您要打,就打吧,天琪不怪您,是天琪让您伤心了。”
奶奶还是没有开口,也开不了口,颤抖着用仅能动的一只手,一把把孙子张天琪搂在怀里,泪水,早已弄湿了脸庞。老太太堵在心头的这口气,终于在挥下那一记耳光后得到了释放,可是,她还是惦记着那个未过门的孙媳妇顾小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