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少年,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山林中的一切,都是那样有趣,那样新鲜。直把原本静谧的山林,弄了走兽四散,禽鸟乱飞。直到兴致稍减,方才发现忙碌了一两个时辰,不要说猎到什么鸟兽,就是一根兽毛,一片鸟羽,都未曾拿到。薛吹是个急性子,那尖亮的嗓音又在林中响起,“这鸟儿林子没甚么玩意儿,俺等不得,要往里去去,谁跟俺去。”
薛侃见兄弟这么说,也跟着咋呼,“就是就是,兔子都不见几只,俺逮不得熊瞎子,还逮不了袍子嘛,哥,俺们兄弟同去。”
当下几个少年也跟着闹起来,“就是就是,俺看也就几个花里胡哨的鸟儿,没甚么旁的物件儿,走走走,往里去去!”“走走走,往里去往里去!”“俺也去,俺也去,你们等等俺!”
薛品心中却想,一路行来,以步做尺,约莫入林不过三五里,也在徐大山所提醒的十里范围之内。况且即便是十里开外,也不会有熊罴猛虎一类的猛兽,毕竟这里随是老林深山,但终究还是浅了些,藏不住那些大型猛兽,最多不过碰上些豺狼猞猁,顶破大天去不过野猪花斑,这么多人,又都精射术,即便万一危险,也可以乱箭齐发,也都统统射倒了。当下也不多说,快步跟了上去。
一行人脚程极快,还带着那股子初次围猎的兴奋,只是此时已经不像刚刚入林时那般吵闹,即便偶有言语,也是低声细气。只是入林越深,这老林子的意味越浓,只见周边或红松,或冷杉,或云杉,甚至有枫树杂居其间,一棵棵,细密而生,笔直挺拔,高耸入云。此时初夏时节,但落叶松木,那蓬蓬松针也都密密麻麻的长了出来,浑不似冬日里光秃秃一片,间次有阳光射下,光明透亮。
此时林木已密,那高耸入云的不说,身边低矮灌木丛生,视野大受影响,当却隐约能看见,灌木丛中,窜出的野兔,山鸡;甚至獐袍驯鹿也在林间时时隐现。薛吹此时却发现了一只低头觅食的獐子,心中不由兴奋,刻意压低了声音,“哎,哎,看,獐子!”薛侃连忙挤过来,对着他脑袋就是一下,“看个屁,快射啊,看一会儿跑了。”
薛吹摆摆手,“别急,别急,你看那家伙一边啃东西,还抬头乱看呢,咱别惊了它,等她被过身儿去,咱俩一块儿射,准能给逮住。”“对对对!”
二人这边发现了一只獐子,那边三五个孩子准备射一只锦鸡,更有的少年急不可耐,连发箭矢,已经得了几只野兔。薛品自知射术不精,射射不动的靶子还行,山中行猎,那是想都不要想,于是找了棵粗壮的大树,靠在背后,微微闭起双眼,竟然养起了神。
这一会儿,薛吹薛侃而兄弟把握住机会,嘣嘣两声弦响,“呦”得一声哀鸣,那一只獐子心口插上了两只羽箭,突突乱颤,却并未倒地,而是发足狂奔,只是毕竟心脏已被射穿,气力再长,奔行不过三五步,便一头栽倒。薛吹薛侃二人大是高兴,却也不敢再高声喝喊,以防惊了别人涉猎,迈步向那头死去的獐子走去。
正当此时,林中突然挂起一阵恶风,紧接着就是一声虎啸,直震得灌木叶片哗哗作响,不远处,竟然钻出一只猛虎来,只见这头猛虎通体浅灰,周身条纹斑斓黝黑发亮。个头儿大得出奇,肩高约有五尺挂零,一双巨爪,好似钵盂一般大小。
薛吹薛侃吓得是掉头就跑,哪里还顾得上林中那只死去的獐子,连回头瞧上一眼都不敢只顾着发足狂奔,更不要说回头射上一箭,试图捕猎了,那是心中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一群少年听得虎啸,早也是吓得魂儿都出来了的,但看见那黑虎向那头死去的獐子扑去,不由得稍稍放下心来,当下四处找那粗壮的大树向上攀爬,直到再树上坐稳了手脚,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薛品只觉得恶风袭来,便已经睁开了双眼,待虎啸传来之时,已经沿着树干攀爬而上,此时找了一根粗壮树枝,站在上面,看倒薛吹薛侃被那头黑虎吓得只顾的发足狂奔,当下冲他们喊道,“快上树,快上树!大虫蠢兮兮的可不会上树的!”薛吹薛侃一听,也顾不得细想,就近找了棵树攀爬而上。
却看那黑虎大口一张,对着那死去獐子狠狠一口咬住,把头一甩,那獐子便被抛飞起来,黑虎又一张口,竟然把獐子半个身子都吞了下去。只是这般几次,那一只獐子就尸骨无存,那黑虎竟然连骨头都嚼得稀烂,吞吃下去。直染了一头一脸的鲜血碎肉,这时看去,分外狰狞。
那黑虎吃了这头獐子,双目凶光一闪,就向林间看去,只见林间巨木之上,纷纷杂杂得藏着着几个人,仰头大啸一声,奔扑而来。
这时少年们坐稳了树杈,觉得自己稳稳当当,心中也不再害怕。薛吹薛侃两兄弟更是觉得方才胆怯狂奔,大大的丢脸,于是在树杈上招呼一声,“俺们一起猎了这黑虎,好叫他知道知道厉害!”说罢自箭囊里抓出一把羽箭,引弓上弦,却不想此时身边却响起了阵阵哄笑,“哈哈,你们哥俩儿刚才给那黑虎一吓,连上树都差点儿不会了,呸呸呸,不知羞!”
薛吹一听脸上挂不住,不由得连着脖子都红了,分辨道,“那,那不是,头回见这么大个儿的家伙儿嘛,吃了一吓,没,没,没反应过来嘛,你们不也吓懵了嘛。”薛侃平时就是嘴笨的,这时见兄弟开口分辨,却只得应和几句,“就,就,就是!”
薛品在树杈上站稳了,仔细打量这头黑虎,只见这黑虎体型是在是巨大无比,想来力量不小,兼具双目之中,凶光闪闪,口角之间似见丝丝狡诈的意味。当下便觉得这虎只怕比熊罴还要厉害几分。
当下招呼一声,“这黑虎只怕厉害的紧,咱们需得一起对付,现下虽然在树上,一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倘若这黑虎徘徊树下不走岂不是危险?这家伙个头儿这么大,想必耐性是好的,咱们可耗不过他!”但薛品知道自己毕竟射术差了几分,即便发箭也未必能中,于是只是箭上弦,却不开弓,等待时机。
薛吹却是自信弓箭精妙,嗖嗖嗖三箭连珠而出,却是分射三方,封死黑虎行进前方,兼具左右各一箭。薛侃嘴虽然笨,手上也硬得很,他引弓而发,竟然更盛薛吹一筹,居然五箭连珠,分别定住双眼,心口,躯干。岂料那黑虎反应更快,箭到眼前,急停腾挪,竟然纷纷避过!
薛吹薛侃兄弟吃得一惊,心中又惊又怒,当下半满弓,九连珠纷纷而射。其他少年看那猛虎扑跃腾挪,灵敏无比,当下心中也慌张起来,于是一同引弓而射。一时之间,箭矢乱飞,林中好似下了一场小雨一般,这黑虎左闪右避,腾挪飞扑,终于不能一一避过,肩爪躯干,中了有三五箭,鲜血隐隐而下,黑虎吃了这一疼,又一声雄厚虎啸,震得少年们耳膜都有些疼了,当下就有两人弓箭捉拿不稳,撒手落下。
黑虎却不罢休,在林间山石一阵乱窜,几番借力,竟然扑到一颗较为低矮的云杉树上,身子低俯,四足发力,就要向薛吹扑去,薛吹薛侃吃得一惊,却也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干脆不管不顾的引弓就射,这不管三七二十一,射速却是大大加快,一刹那,两人竟然射出三十多箭去,那虎扑在空中,无处闪避,三十支箭矢,把它射得好似刺猬一般。
那边薛品看得黑虎居然几番借力,向薛吹兄弟扑去,当下顾不得细想,提起丹田真气,灌注周身,大喝一声,将那二百余石硬弓开得如满月一般,嗖嗖就是两箭,直奔薛吹薛侃兄弟身前三尺而去。
那猛虎虽然被乱箭射了一身,血流如注,却并不致命,只将它凶性激得大起,不待在树杈之上落稳,便向薛吹薛侃兄弟扑了上去,薛吹薛侃此时心中绝望,只把眼睛一闭,只待死亡来临……
却说那黑虎这一扑却恰恰撞上了薛品射出的两只黑色羽箭,那毕竟是两百余石绝硬神弓,那飞来两矢,带着千钧之力,噗嗤噗嗤,穿体而过,巨大的力道,带着黑虎向下一落,随着就是“咚咚”两声,被死死得钉在粗壮的树杈之上。
薛吹薛侃兄弟听得声响,双眼睁开,见黑虎居然被死死的钉在树杈之上,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背上一股冷汗,随之泛起。却见那只黑虎随已被牢牢钉住,却仍未断气,仍然挣扎吼叫,嘴里时时淌出鲜血来,却是内脏已被贯穿,脏器的鲜血喷涌而出。
薛吹薛侃兄弟却丝毫不敢大意,不仅不上前去,反而后退几步,开弓引箭,直往黑虎心口、头颅射去,只过得片刻,那黑虎就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