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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灰烬

“说起来,我进入云海系统的日子也才三天。你是我第一个遇见的老乡,怎么样,要不要参观一下我的葬礼?”秦霄推了推鱼小小,“我也没别的朋友可以邀请了。”

鱼小小从目瞪口呆变成目光呆滞,自己这是,这是被邀请一起观看身边这人的葬礼了?怎么有种诡异的感觉。

“我说,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鱼小小皱着眉头,问得小心翼翼的。

“是有点不大对劲,说不出什么感觉。”

“算了,先参观你的葬礼!”鱼小小揉了揉头发,能看到现实世界,总归是件好事。

屏幕里,秦霄的遗体躺在一张白色的担架上,眼睛闭着,面带浅浅的微笑,看起来很满足,很幸福。

“我说哥们,你这看起来好像不是死于非命啊?这么年轻,看起来也不大像是有什么绝症,身体这么强壮。”鱼小小仔仔细细看了秦霄的遗体半天,咂摸着下巴,终于把心里猫抓似的好奇问出来了。

秦霄没有说话,他注视着屏幕你已经死去的自己,感觉很奇妙。周围没有人在伤心难过。但是秦霄本人却有点难过,他脑袋你不断回想着夜翎说的那句珍惜生命的话。可是,看着自己的葬礼,参加的都是云海系统的科研人员,当然也有自己的老师。每一个人,都像是在例行公事,上前看一眼,然后转身离开,没有留恋,没有不舍,更谈不上难过。等所有人都转完一圈,最后是老师,他走到秦霄的遗体旁边,伸手摸了摸秦霄的脸,然后抬起头,秦霄在屏幕里就看见老师的脸,有些苍老,但是精神很好,白发苍苍,却还朝着镜头笑了笑:“等下就送去火化了。你还要多看看你这具身体吗?”

秦霄摇了摇头。老师挥挥手,白袍的工作人员推着秦霄的遗体就走了。老师跟在遗体身边,算是送最后一程。

“对了,秦霄,海蓝的骨灰我已经拿出来了,等会儿会安排专门的飞行器,把你们送到海边的。”

“老师,谢谢你。”秦霄的眼睛有点酸,火舌在现实世界里舔食着自己的身躯,他觉得自己的好像有点痛,他反手紧紧的抱住自己,可是却轻轻的颤抖起来。眼前的湖泊,冰冷泛着星光,点点摇曳,美得很诡异。他觉得自己很疯狂,他想,自己果然死了,现在这样看着自己的葬礼,还是有点难过。

鱼小小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很久,秦霄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堆白色的灰烬。老师抱着一个蓝色的大瓷坛,笑呵呵的说:“你看,海蓝,冷一冷,降降温,我就把你的骨灰也装进去,直升飞机已经等着了。”

秦霄点了点头,对着老师再说了一声谢谢,就掐断了通讯。他看着远处苍茫的沙漠,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我其实是自己选择进来的。”

“为什么啊?”鱼小小此刻思维有点混乱,看见自己身边坐着的人在另外一个空间被火化的全过程,他再怎么没心没肺,也需要时间来消化消化。

“哦,是为了那个叫海蓝的吧?男的女的?和你什么关系啊?”

秦霄觉得,这人这一刻应该不是没心没肺,而是缺心眼!

“啊,瞧我这脑子,不好意思啊,今天实在太震惊了。鼎鼎大名的海蓝嘛,小夜翎时时刻刻挂在口边的蓝姐,可是这个世界的风云人物啊。”

秦霄看鱼小小的眼光终于不带着看白痴的鄙视了。他点了点头:“她是我未婚妻,可是却在我面前被子弹打死,那时候她才二十岁,我们正打算结婚。”

鱼小小点点头:“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情圣啊。”

“你呢?怎么死的?”秦霄是一个不怎么善言辞的人,不过他这会儿心里不好受,说不出的堵,脑袋里一直回响着夜翎那句话:“每一条鲜活的生命,难道不应该都被珍视吗?”

反反复复,像是要把脑袋穿一个洞,然后响彻云霄一般。

“我啊?”鱼小小往后一仰,躺在了沙地上,他顺手扯来一根草叶,举在眼前,对着星空晃了晃,然后左手一挡,草叶已经变成一把锋利的匕首,再一档,又变作一朵娇艳的花。

“我家是魔术世家。不过我妈死得早,我爸后来娶了个后妈,又生了个儿子,就把我送回老家,再也没管过了。我是奶奶养大的,魔术也是奶奶教的。长大后,大概我长得像我妈,起先在街头天桥卖艺,后来不知不觉就成为了大魔术师。”

秦霄点点头,表示这句话靠谱,毕竟没有足够的金钱,肯定不可能进入这个世界。所以一开始他就没有把鱼小小真正当成一个小偷。因为他清楚这个世界的本质,所以以后遇上老乡,他也不可能轻视每一个人。能进来的,活着的时候要么有权,要么有钱,要么有才,反正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人。

“等我衣锦还乡的时候,是衣锦还乡还是锦衣夜行?我其实没念多少书,我奶奶只教会了我魔术,我小时候穷,只念到初中就开始赚钱养家了。”

秦霄拍了拍鱼小小的肩头,每个人,不管什么身份地位,都会有一段深埋心底的过往。他不过随口问了一句,看起来,鱼小小倒是想倾吐了。

“反正就是等我有钱又有名了,可以让奶奶过上好日子的时候,奶奶已经衰老得不行了,前脚都迈进鬼门关,离死就差最后一步了。我找了好多医生,都说,这是生老病死,没得救。这个时候,我老板告诉了我云海系统,我花光了身上所有钱,又和老板签了五年的卖身契,终于把奶奶送了进来,还给自己也买了一个名额。奶奶虽然死了,可每年清明,中元,重阳,春节都可以通过系统和奶奶说上几句话。知道她在这边生活得不错,我就很开心了。”

秦霄扯着嘴角笑了笑,是啊,海蓝和自己最开始想到要做这个系统的时候,可不就是想要让失去亲人的人们不那么悲伤么,给大家留一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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