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穆王府
一位身穿月白锦缎,头戴碧玉珠钗的妇人跪在软垫上,正前方檀木桌上摆放着牌位:故兄林氏殊之灵位。香炉里的三支香,青烟袅袅,缭绕在牌位四周。
她慢慢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信封已经褶皱泛黄,她边轻抚着信封边说:“我知道你会怪我执拗,可是我脑海里满满的,都是你我在一起的画面,我怎么都忘不了你。这几****总是梦到你还活着,就在梅岭,你穿着那件浅灰色长衫,周围都是血和刀光,我在远处喊你,你却听不见,只是背对着我慢慢地走向山崖。”她吸了下鼻子,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泪,继续说:“这是你最爱喝的茶,我给你烧好了。”
她拿起一个紫砂茶壶,慢慢地把茶水倒入茶碗中……
“姐!姐……”,穆青身穿黑底祥云锦袍,大步走向祠堂,到门口停住了脚步,没有再向前。他腰间的羊白脂玉佩表明了他尊贵的身份。
跪着的妇人不动声色,将茶碗中的茶水倒在牌位正前方,然后缓缓起身,说:“青儿,你都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又是穆王府的穆王爷,做事还这么毛躁。”
穆青躬身作揖,说:“姐姐教训的是,青儿受教!在姐姐面前,我永远都是孩子。”,略带撒娇的语气。
多年征战沙场的霓凰郡主在自己弟弟面前没了招儿,也许是因为上了年纪,更加喜欢小孩子,现在更加宠爱这个弟弟。若他还在世,他们的孩子恐怕已经可以学骑马射箭了。想到这里,她忍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问道:“什么消息让你这么激动?”。
穆青回答:“姐,过两个月就是太后寿辰了,我们是该准备进京祝寿了。对了,太后特别交代带上湘儿和云儿。”
“好,那你和蓉儿去准备就好了。”,霓凰在穆青的搀扶下离开祠堂。
祠堂内香炉中的一枝香,也许因为没插稳,倒头掉在香案上。泛着黄色光的香头儿,时暗时明。
霓凰走出祠堂,院中已起大风,吹得樱树“沙沙”作响。早已过了花开的季节,几近秋日,樱树的绿叶开始脱落。记得年前第一次见他,仿佛也是这个季节。突然很想见他……
“青儿,帮我准备一下,我要去江左盟。”,她坚定地说,不容一丝犹豫。
“啊,姐……我们马上就要进京了,你这会儿去江左盟,我担心……”,穆青为难地看着自家姐姐,当年俊美精致的容颜也烙上了岁月的印记。华发已生,细纹已添,发髻上除了一支碧玉朱钗没有其他饰物了,年轻时额前常戴的花钿也没再戴过,胭脂的颜色也变淡了。但在马背上征战几十年的军旅生活又使得她英气依旧,不减当年风姿。穆青咬了咬牙:“好吧,那你能不能带上十几名侍从,还有几名侍女一起去?”,他试探性地问。
“好。”,她爽快地答应了。穆青觉得这是出人意料,但只有她知道真正的原因:那天在武英殿中,他对她说:你从来不喜欢带侍女,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再经历过大风大浪,与战士们并肩作战,穿梭于刀光剑影之中,自己始终只是个女人,女人需要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子去依靠,而那个男子,除了他,没有第二人。当年他战死梅岭,她抱着为他沉冤昭雪的信念活着,后来他以梅长苏的身份回到金陵,她凭着直觉认出了他。从此历生死、共患难,终于成功为赤焰军翻案,本以为从此就可以和他一直在一起,不再分开。谁知与大渝一战,夺去了他的生命,人死不能复生,人死更不可能复生两次。十年来,家人朋友都劝过她,让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只是如今她已经心如死灰,这颗心再也接纳不了别人了。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她回到自己的住处,坐在庭院的石凳上。此时,飞来一只鸽子,它落在屋顶,蹦跳了两下,又展翅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