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以后,除了陈然偶尔出现在她面前说着些无关痛痒的话,易衍和许乐声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简一出院的那天,破天荒的出现了太阳。她下意识的闭着眼睛,光线太亮,她一下子还没有适应过来。
就是这个空档,陈然接过她肩膀上的包:“请你喝粥。”
简一眯着眼睛,没好气的说:“每次都喝粥,真小气。”
陈然把围巾围在简一的脖子上,同样白了她一眼,语气有些不耐烦的回答:“要不是某人刚胃出血好,我才不会小气到只肯请她喝稀饭。”
简一低眉看见了那天她围在陈然脖子上的围巾,上面还残留着陈然的味道,是柠檬香的味道。她没有回嘴,脖子缩在围巾里,跟在陈然身后。
因为还不是吃饭的时间点儿,所以饭店里的人很少,粥和小菜上来之后,简一低着头喝完了一碗粥才发现坐在面前的陈然一口没动的望着她。
她瞥了他一眼,用筷子夹着白菜:“我还没好看到可以秀色可餐吧。”
“确实没有。”陈然诚实的回答。
“那你望着我干嘛?”
“简一,其实我早就看过你了。”陈然靠在椅背上认真的说。
简一抬头望着他,放在嘴里的白菜忘了嚼。陈然好像早就意料到她会是这幅震惊的样子,他气定神闲的说:“你去买仙人球的时候,我就站在旁边。”
简一嘴里突然传来一股血腥味,她把自己的舌头咬到了。她以为那盆调换了的仙人球没有人知道,原来陈然早就目睹了一切。
易衍说,仙人球开花了,我们就在一起。易衍不知道他离开了之后,简一原路返回问过老板,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开花,老板说,这盆仙人球刚刚栽不久,要想开花可能还有两三年的时间。
不是简一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她害怕的是易衍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她是个自私的人,她早就料到了易衍会重新和许乐声在一起,她想要趁虚而入,哪怕,用一个并不光明的手段。
因此一个月后她去植物店里特地买了一盆已经开花的仙人球,盆底一样的颜色,仙人球的大小也差不多,然后第二天,她捧着这盆仙人球去找易衍兑现他的承诺。
所以当易衍望着花呢喃,原来是命啊的时候,简一心里其实满满都是讽刺。果不其然,简一很快遭到了现世报,确定关系几分钟,许乐声就找来了,易衍松开仙人球,留着满手是刺的简一自己去医务室。
那一路,简一没有丝毫抱怨,她只是觉得自己像个笑话,谁也没有取悦到,反而留了自己一身伤。
“所以当你抱着那盆仙人球出现在医务室的时候,我就认出你来了。”陈然喝了一口水后继续道。
“易衍进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大致发展,你还要我说一遍。”简一和着血腥味吞下了白菜。
“是的,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像个白痴一样任由你拉过去当你的男朋友而不拒绝。”
“·····”
“简一,我现在把你不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
“我其实不是你们学校医务室的医生,事实上,我是市医院的医生。你们学校的那个医生是我叔叔,是他喊我去帮忙,所以我才会出现在你们医务室。”
“那天你喝的胃出血,易衍把你送到了医务室,因为乐声从楼梯摔下来,他急匆匆赶回了学校。他以为你顶多算酒精轻微中毒。我检查了之后发现是胃出血,我把你送到市医院。”
“简一,如果我没诊断错,这已经是你第二次胃出血了,你还真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成自己的身体。”
简一点点头,没有说话。是的,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胃出血,第一次是陪易衍喝酒,第二次也是陪易衍喝酒。
“还有许乐声,我们是邻居,我比她大五岁,她从小就很黏我。你没有猜错,她是喜欢我,但是,感情的事又不是单方面的愿意就可以,那天在医院,她问我为什么她陪了我二十年都不及你出现两个星期。”
“那你怎么说的?”简一低着头搅拌着面前的粥。
“我没有回答,我只是反问,为什么简一陪了易衍五年,都不及她出现。”
简一笑了笑,笑的勉强。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她为了易衍,易衍为了许乐声,许乐声为了陈然,而陈然又为了她,说到底,谁都是倔强到死,不肯将就。
“她抱着我说,这是最后一次。从此以后,她不会在把自己堵在死胡同里不肯出去,她也想要陪着另一个人看细水长流了。”陈然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喝完,“所以现在你明白了,我从来都没有和许乐声暧昧不清,我喜欢你这件事也从来都是旗帜鲜明。”
简一抽出纸巾擦擦嘴,盯着陈然的脸浅笑道:“我还没适应从追求者变为被追求者的角色转换?”
“没关系,反正你也不会跑掉。”陈然皱眉挑着菜里的青椒。
“……”
吃完饭,外面又下起了雪。陈然拉过简一的手,走在雪地上。简一木讷的跟在他身边,她听见陈然轻声说:“真想这样牵着你一辈子。”
简一心一震,苦笑:“我曾经也想这样被易衍牵着一辈子。”
她明显感觉到陈然拉着简一的手抖了一下,拉紧她的手松了一下,简一索性把手从陈然手中抽离,快走几步站在他面前,一本正经的说:“你不是要追我吗,追到了就和你在一起。”
简一转身在街上大跑,耳边的风呼啸而过。简一被风吹得眼泪都出来了,嘴角却带着笑。
易衍,我很难过没能爱你到最后。但我很庆幸,我大概遇见了一个能陪我苍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