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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记忆里的时光少年(四)

( 五 ) 遇见他之前,我从不相信。 遇见他之后, 我便深信不疑

第二天醒来,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继续给他打电话,但还是关机。我隔一个小时打一次,隔一个小时打一次,后来一天打一次。直到我到了学校,也没有打通他的手机。连上网找他也没有回答。

我再看见他的时候,他消瘦了不少,眼圈也加重了很多。他解释:“刚好我当时站在湖边,后面的人碰我一下,我手一松,手机不小心就掉进了湖里。而且,那段时间正好家里出了一点儿事情,没有顾及到你。对不起。”

我摇摇头,准备拉着他去吃饭。我的手还没有触碰到他的臂膀,一阵陌生的铃声响起来,是他的手机。他转过身接电话,我只听见了他答应了几声,便转过来对我说:“我有点儿事,先走了。”

我还没来及回答,他就开始背对着我奔跑。多少年来,那个在风中离我渐行渐远的背影,在我的脑海里一直挥散不去,成为了我很长一段时间的梦魇。

我在原地仰着头,闭着眼感受初春的午后的阳光,真是温暖啊,温暖的让我舍不得挪开脚步。我贪婪的享受着久违的阳光,在太阳底下站了足足两个小时,竟然在春天被晒伤了。

我一直担心,我的这幅狼狈的样子会被他撞见。但是很显然,我想多了。直到我的晒伤痊愈,他都没有出现。

我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也不是一个懂事的人。所以才会在看见他的时候,打了他一耳光。他先是有些生气,甚至扬起手准备还给我。我瞪着他,目不斜视。我不闪躲是因为我笃定他不会打下来。他是家里养尊处优的少爷,他习惯了被人恭维捧在天上。但是他喜欢我,没错,我不过就是仗着他喜欢我。

他放下手,语气却很重:“你凭什么打我?”

他问的掷地有声,我却在这句话问出来之后无言以对。我望着他,眼泪簌簌的往下掉。看见我哭,他才冷静下来,语气也柔和了不少:“对不起。”

听见他这样说,我哭的更加厉害。这么久以来的委屈找到了缺口,开始汩汩的往外流。他也不说话了,只是抱着我。

这件事以后,他并没有因此有任何改变。相反的,他陪我的时间就愈发的少了起来。甚至开始出现了不耐烦。我的不安随着他的不耐烦越来越浓烈。我从最初的胡搅蛮残,到了最后卑微讨好。在遇见他之前,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会为了一个人卑微到尘埃里,遇见了他之后,我便信了,并且深信不疑。

我们就这样的状态之中走到了大学毕业。我们在一起两年,他不过是给了我半年了美好,我便发誓用一生去挽留。

( 六 ) 你要是爱我,我们就一起离开,重新开始

学校每年都会给应届毕业生办一场毕业晚会。在那天,室内的大礼堂坐满了学生,我站在嘈杂的人群里,四处张望寻找他的影子。

晚会就要开始了,我想起他接了一个电话,猜想也许是在后台呢。我抱着试试的心态去了后台,不是每个人都能去后台,但他曾是二级学院的学生会主席,而我凑巧是他的女朋友,便被赋予了特殊的权利。

我轻微喘着气,站在门口,看见一位身着红色抹胸短裙的女生勾着他的脖子,亲吻他。我扶着门框,刻意的把呼吸放的很轻很轻。手指因为太过用力,有些发白。双脚就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走一步,都需要费很大的力气。

我以为我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毫不犹豫的斥责他的背叛;我以为我已经故作潇洒的说出了再也不见。

然而,事实上,我在一步步后退。

我的脚不小心踩到了塑料的装饰,发出了声响。他转过头看见了我,和我四目相对。我还来不及看清他是什么表情,就下意识的跑了出去。

风不停的从耳边刮过,我不要命的在水泥路上奔跑,好像这样跑,就能把所有的难过,所有的狼狈,所有的不甘全都抛诸身后。

突然,手臂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我拉了回来。我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有一辆车呼啸而过。他朝我咆哮道:“你不要命了是吧,你不知道对面来了一辆车吗?你要想死,也死的远一点儿,不要死在我的面前。”

飞驰而过的汽车带起的风迷了眼。 我的双眼开始模糊。我转过身,想要努力的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言词狠戾的男生是怎样的面容。奈何我早就泪眼朦胧,整个世界在我的眼中从清晰到模糊,在他说话的时候,早就完成了这个过程。

我不过是轻轻的低眉,眼泪就掉了出来。直直的砸在地上。他不安慰,也不解释。看着我抬起手抹掉眼泪。

不知道这样僵持了多久,他终于打破沉默:“不是我要亲她的······”

“这两年来,总是我退一步,你就进一尺。你从来没有想过,我也许根本就无路可退,也许我下一步就退下了悬崖。”我打断他的话,抬起头望着他。

“我的每一次容忍,每一次的低声下气换来了你在我面前的绝对优越感。这么久以来,我唯一的还可以慰藉的就是,你在说了你爱我之后,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我不爱你了。所以,就算你不断推开我,我也还是腆着脸靠近你·····”

“那你爱我吗?杨景影,你爱我吗?你从来没有给我说过你爱我,从来没有。你对我宽容,对我谦卑。不是因为内疚吗,你不是因为愧疚所以才这么一直补偿着我吗?”

他的每一个字就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里,我倔强扬起的脸,早就泪流满面了。

他皱皱眉头拉着我的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但是他的手却一直紧紧的拉着我,好像稍稍一松手,我就会从他面前消失。

在火车找他买了两张到L城的票。他把其中的一张票递给我。轻轻抱着我,在我耳边低语:“明天早上九点,你要是爱我。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重新开始。”

他松开我,转身淹没在了人海里。我看着手里的火车票,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泣不成声。

第二天,我和他默契的没有联系。八点五十八分,我和他站在轨道的两边,打着电话,两两相望。

“你看,你还是不爱我。”语气里全都是无奈,我看见他扬起的嘴角有些苦涩。

“对不起。”

“昨天,看见你哭的跟个泪人一样。我就决定孤注一掷,两年来的相互折磨,我们还是不离不弃。我就自以为是的认定你是爱我的,哪怕你曾经说过,你并不喜欢我。”

我的心头一颤,一直强忍的眼泪开始不停的往下掉。火车就要进站了,我看见他张嘴说话,可是他的声音全都被火车的进站声全都淹没。我看见他说完这句话,就把手机扔在了轨道里。进站的火车遮住了他单薄的身影,我在火车的轰隆声中清楚的听到手机破碎的声音。

那辆火车进站没多久,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是家里打来的。我接起电话还没到二十秒,就挂掉了,飞奔的朝家里跑去。

我没有看见载着他的火车离开,我也没有跟着他离开。我们也再没了联系,我们终于成了这个世界上又一对曾经亲密无间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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