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深夜,他悄悄下来,摸到了老者的睡房,轻轻推开了窗户,里面早已没有了灯光,想来老者已经熟睡,便从窗子爬进了屋子里。等稍过了一会儿,眼睛已经能够适应了里面的光线,发现老者躺在床上,蒙着头,睡得一动不动。自己刚欲上前,却觉得一个人已经用匕首顶在了自己的后胸之上。接着有人用火石点亮了屋子里的油灯,又用油灯点烧了火把。封斯半已经被五花大绑推出了房间,推到了刚才的后堂里来。屋子里已经有了七八个人,都是青年壮汉,手里拿着兵器,老者兀自坐在中间的几案上。老者仔细地打亮了一下封斯兰的脸,然后一阵冷笑,“你就是兵儿所说的匈奴使唤团里的那个封斯兰,封大人吧?”封斯兰一听,觉得没法不承认,而自己想要弄清父亲被害的真相,也不用瞒他,也便硬硬地回了一句,“正是在下,大人谈不上,我们匈奴人没那么多的说道,想来您肯定是孔有孔先生了?”那孔有大笑了几声,“该来的总是躲不过,我正是孔有。”封斯兰便道,“那您也该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吧?”孔有点了点头,“你是想知道封林兄的死因?”封斯兰道:“正是想来请教!对了,还有,那把赫定弯刀的下落。”孔有长叹了一声,“封兄的死,我孔某人的确难辞其咎,虽然不是老夫有意为之,但却是死在我手,但有些细节,现在还是不便对你说起,也许有一天,你有缘自会知道,但也许就随了老夫入土了,至于那柄赫定弯刀,这个老夫却可以告诉你,老夫是按你父亲嘱托,带回了中原,准备交给你的妹妹的,可谁知,我历尽千辛万苦回到中原之后,你妹妹和你家主母已经人去楼空,我多方寻访也终不见个踪迹,便把这宝刀托付给了一个可靠之人,托他如果有一天能遇到令弟,再交还与他。”封斯兰从来没有听母亲讲过他在中原还有个妹妹,这倒是引起了他的好奇,但他知道,这孔有是个极难猜透的人,而且与自己有杀父之仇,虽然现在事情还搞不清楚,但还是得想办法尽快脱离了这凶险之境的好。他暗中叫力,想要挣脱绑缚他的麻绳,但几次都无法挣脱。孔有也看了出来,便道:“封贤侄,我倒是也想问你几句话,不知方不方便?”封斯兰一边想办法,一边尽量拖延,“孔先生只管问就是了,”孔有道,“那日在大将军府的梁上高人到底是不是你?”封斯兰想了想,反问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孔有道,“是的话,只要贤侄说清楚目的,只要不是有意与大将军为敌,我可以想办法与冯管家打声招呼,让大将军不再追究就是了,也免得破坏了汉匈两家的和气,否则的话,这匈奴使者夜入将军府,且又是这样手段,传扬出去,皇上自会问罪于匈奴,到时候,你可就不好洗脱了。如果不是嘛,你也当知道这个懂匈奴武功的人到底是谁!”封斯兰心里也惊讶,自己那天只是和金日殚交过手,除非是金日殚和他人说过自己武功的路数,要不然的话,谁会知道自己武功的家门呢?不过以金日殚那样的身份,以及他与匈奴之间的关系,他轻易不会说,要不然很容易招惹别人对自己的怀疑。那么如果不是金日殚说出去,知道的这个人是谁,现在还不得而知。因此他想了想还是以拖字决与他周旋的为妙,便道,“这些年匈奴入汉的人自是不少,会匈奴功夫的人多了,谁知道是谁光临了大将军府上呢?”孔有冷笑道,“贤侄不想招认也无所谓了,但据我知道,在匈奴有如此功夫的怕是也没有几个!再有,那个玉玲珑是个什么物件,为何你们小单于一定要弄到手呢?”封斯兰一听,来了劲,故意开始了瞎编,“孔先生,您年高德劭,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这这玉玲珑遇土则安,能保佑草原上风调雨顺,还是李广利大人在祭天之前说出来的呢!”
李广利投降匈奴之后,被人所诬,成为了匈奴人祭天时的人牲,这在汉朝尽人皆知,而匈奴人又重鬼神,这样说出来,孔有还真是不好怀疑了。在他将信将疑之时,封斯兰已经有了打算,他看到这个后堂后面的兵器架列着刀枪剑戟。趁着无人注意之际,一纵而起,向那个兵器架跃去,身体落下时,缚在后面手上的绳子已然被利刀割断,他挣开双手,又向窗外跃去,临走,还不忘给孔有做了一揖,以后再行叨扰。孔有却是一惊,没想到这封斯兰竟然有这样功夫,已经比他父亲封林要强出不知道多少了。孔有身后的几个人也跃到窗口的时候,发现,封斯兰已经没有了踪影。
母亲告诉过封其兰,他父亲的死关涉到一件阴谋当中,但是具体的什么阴谋,她也不清楚,今天封斯兰至少知道了一些线索:阴谋肯定是有的了,从孔有的话语里知道,肯定是关涉到了一些极为重要的人物,孔有也有难言之隐。第二,孔有知道自己会来查找原因,而且那个绳头上的亚字结是个关键的所在。这便有了线索了。自己不妨先回去再说,但又想到,孔如兵还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倒是可以找到他诈一诈。但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想来已经难以入城,于是先在城外找了个小庙安歇下来,自己找了角落睡下了。
忽然,半夜里传来了马蹄声,封斯兰是匈奴人,对马蹄声格外的敏感,一听便醒。一个鹞子翻身便上了房梁。过了一会儿,果然是外面人喊马嘶,一群人已经来到了小庙之外。这些人双说又笑,似乎毫地防范。只听得一个女人的声音道,你们先进去,各自都小心一些,过几天就要做大事了,都养好体力。一个人道,夫人,您最好不用去了,有我们在呢,夫人幽幽地叹道:“这个是我们两口子亲自干的活儿,你们也只能在下面做好各自的本分也就是了,但这事儿风险万分,如果我们有什么不测的话,你们不要管我们两个,赶紧回广陵,记住,切不可冲动,不管我们如何,都不能暴露了和衙门里直接对抗,免生是非,其它再徐徐计议,”大家听了不说话,一个中年汉子大声说道,“你们听清夫人说的话了吗?一切按照夫人所言,如果我们失手死了,你们赶紧回广陵躲起来,我们也只是为了道中人能有个生计,万万不可造次。”说话的人正是贡英杰,他对慧广儿一向言听计从,这次也不例外,原来他不知道,慧广儿这次谋刺背后其实还有计谋,昨天夫人才把计划和盘和他托出,他佩服夫人的高明,但也想到这次两个人怕是凶多吉少,心下也不禁懔然。封斯兰当然不知道他们所说的大事是要做什么,但也想听个究竟,便躲在了房上听着。
又听到慧广儿道,“桑府的东西准备得怎么样了?”一个人道,“倒是弄来了些灯笼和下人的衣服什么的,但刀却是没有,”贡英杰道:“大白天的,灯笼有什么用,衣服倒还用得上,刀怎么没找到?”下面人道:“可能是桑大人本是文官,家里根本就没有刀剑之类的东西。”贡英杰道,“就是菜刀什么的也好,一定想办法办到!”封斯兰暗暗好笑,心想,这些人似乎也都是些武功的人,又要搞什么大事情,弄来把菜刀却有什么用。这时,他倒是想起来,不知道孔如兵现在是否去了西域胡酒家,但不知道他与韩兴是什么关系,他既然能在西域胡里卧底,不知道韩兴知不知道他的身份,如果韩兴知道的话,这个孔如兵日后把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对自己可是大大的不利,于是想到,一定得想办法把孔如兵给干掉,以免生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