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何湳气喘如牛,身上盔甲不时发出金属撞击声,帐门口两个卫兵把枪交叉,挡在何湳面前。
“何故喧哗?”朱隽掀起营帐喝道。
“大人,末将想出办法渡河了。现在抓紧时间,我军便能在天黑之前赶到阳翟。”何湳道。
“嗯?”朱隽一捋胡须道:“如何渡河?”
虽然之前表现的些许不耐烦,但是朱隽也想率领中央军击溃黄巾。按照何湳所说的军情,秦孟之前在阳翟已经击杀了不下两万黄巾,也就是说黄巾现在的军力应当在六万以下,而自己手头这三万中央军是大汉帝国的精锐,虽然分部较多,作战时无法保证统一,但正面冲突的话,应该能够一战定乾坤,而历史也会记录下朱隽朱将军横扫颍川黄巾的美名。
“请大人命大军开拔至颖水河岸,末将愿率本部兵马率先渡河。”何湳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道。
“混账,如若渡河不成,大军奔波劳顿,遭敌袭击,你如何担当得起?”朱隽道。
“既如此,末将愿立下军令状,渡河不成,请大人拿了我项上人头祭旗。”何湳郑重说道。
朱隽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皮肤黝黑,体型瘦小的青年,似乎胸腔里有无数的火焰将要漫过颖水。
“传令,全军开拔,往颖水河岸进发!”朱隽终于下令了。
“哈,大人英明!”何湳的脸庞像怒放的菊花似的,你没有看错,就是怒放的菊花!
大哥,我来了,兄弟们,我来了,坚持住,兄弟们。
颖水河岸,三万铁甲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遮漫天地的杀气,威武雄壮的身躯,如密林般矗立,而河岸旁的何湳带着数十名汉子忙碌着。
何湳先带了十多名壮士,齐齐脱掉身上衣甲,扑腾腾全跳入水里,然后在颖水的冲击下,拼了命地游向对岸,折腾了好一会儿,十多个壮士终于全上了对岸的下游处,当然,除了何湳自身水性极好之外,其他人也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
接着,十几个人只是在等待着,而这边,几名小卒推出几个竹筏,只是这些竹筏样子极怪,下面绑着二十多个鼓满气的牛犊子皮囊,前面都系着十条绳索,绳索的另一端是箭支,这些箭支的头部被绑上两片铁片,重量越大,惯性越大,理科生的知识。竹筏后面也系着三条绳索,方便放过去后拉回来。(其实早在汉代建武年间就有皮筏的出现,只是那时候的皮筏是将羊皮,极少用牛皮,剥下来,再缝合,自然效果不如何湳回忆起的宋代及后世所采取的浑脱方式。何湳等人被河水带到对岸下游处也是计划之中,因为皮筏的缺点是只能顺流而行,不能逆流而上。)
“嗖!”
“嗖!”
“嗖!”
箭支刚飞过对岸,何湳等人立马抓住绳索,竹筏上的船夫不停摆渡,对岸的壮士使劲地拉扯…
除了载运马匹和物资过去的时候较为麻烦,其他倒没出现什么意外,三万大军终于平安渡到了颖水对岸。
何湳扒拉着衣甲走近朱隽道:“大人,我大哥曾命我返程后护送我本部军粮草前往阳翟汇合,望大人准许。”
朱隽抖落盔甲上的浪花,甩甩手道:“本将准了。”虽然朱隽的目标是击溃黄巾主力,但是李膺大名士的遗孤能保则保,以之前的军情判断,此时能送达粮草,秦孟就无需顾虑。少年的朱隽侠肝义胆,从官后也是一派清明,虽然多年的官途让他不免开始骄狂,但是归根结底,身为士人的正义还是不可磨灭地保留了下来。
“谢大人。”何湳转身点起粮草马不停蹄奔走,不过在离开中央军视线后,何湳一行军马却忽然拐了个大弯,急行军往襄城而去。而朱隽大军却原地整顿,并未立马进军,朱隽担心黄巾军以逸待劳,而自己长途奔袭反而不利,但是过后他会记得一句话:兵贵神速!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什么?中央军开始渡过颖水?”波才拍着桌子叫囔着。
“是,大帅,我等赶到时,他们已渡了数百人,估计傍晚时分将全数渡过。”小兵抱拳弯腰,微抬着头说道。
“军师,这下该怎么办?撤回父城吗?”波才的军事才能本来不错,不过自从有了戏志才,他就逐渐开始依赖戏志才。
“渡,便让他们渡了,志才教他们有来无回,”戏志才自信满满,似乎不管怎样发展的情势都是他预料过的一样,“彭脱听令,命你即刻率两万人往大雁谷埋伏,多备火箭,待我军出得北谷,将火箭不断射下谷内。”
彭脱喊了一声诺,便去营里点起兵马。
“卜巳听令,率两万大军待官兵悉数进入大雁谷,堵死南谷口,死战不退!否则,军法处置!”
卜巳行了一礼,便走出中军大帐。
“大帅,”戏志才起身行礼道:“若要志才之计成功,须得大帅亲自率军与战,一来引诱朱隽,二来,振我三军士气,此番,必定要让中央军化为灰烬!”说着眸子里射出一缕杀气,似乎看到了千万士兵在火海里嚎叫、翻滚的惨状。
波才拔出佩刀,道:“若能一雪前耻,莫说与之一战,便是波才刀剑加身又如何?”说完一刀劈断木案。
襄城北二十里,数十骑护送着粮草贴近襄城。
“将军,不可前行。”一骑斥候飞马赶来,“将军,襄城被敌军围得铁桶一般,再前行恐遭敌袭。”
“可恶,怎么会这么快。全军转向襄城东侧。”何湳不想放弃希望,他知道秦孟在襄城里等着他,只可惜兵马不够,不然就能打个里应外合。
转到东城的何湳懊恼不已,情况和北城一样,黄巾围得密密麻麻,襄城本就不大,八千多人围住两个方向绰绰有余。
“将军,你看。”一个眼尖的小兵指着后方道。
地平线上,一条黑线逐渐展开,越来越粗,并且开始围拢何湳少得可怜的部队。
不可能,黄巾军不可能这么快来围歼,况且他们怎么绕过中央军的?
不等何湳想出究竟,黑线已经靠近了己方。
带着粮草,即便要跑也跑不掉,不如等近前观望是敌是友再选择舍弃粮草逃跑也是无奈之举。
“泽敏!”对面军队里一声呼喊让眉头紧锁的何湳长舒了一口气。
“哈哈哈,子许,你怎么会在这里,哈哈哈!”说着何湳驾马飞驰到卫兹面前,两人互相打了对方一拳。
“此事说来话长,天色将晚,且回我营寨,再与你说。”
夜幕伴随几声犬吠降临在这片苍茫大地上,北风烈烈,扯动着城楼上的“秦”字大旗,一张肃穆的脸孔在月光下沉下双眼,双手伏在女墙上,虽然没有火光的衬托,还是依稀感受得到不可抗拒的威严。
“主公,夜将晚了。”身后的管亥不知秦孟此刻在想什么。
“嗯。”秦孟把身上的披风搭好,“文谦下去多久了。”
“半个时辰了。”管亥低着声音道。
秦孟看着东方掠过的一颗流星,似乎那一缕星光将要划亮这片战场,划亮他所寄予的希望,已经第三天了,再联系不到阳翟和中央军的情况,恐怕阳翟和襄城要一一被破,这种被隔离的感觉会带来莫名的恐惧。文谦,你是我的左膀右臂,若不是此次任务过于重要,我又岂肯让你轻易冒险。
早春的夜晚不免有些凉意,一名小兵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服靠着黄巾大营走去,星星点点的火光下吵吵闹闹的人喊声未曾沉寂。
“嘿,下面的,什么人。”箭楼上的守卫开弓指着黝黑的小兵道。
“是,是,是我,张大,日间掉泥塘子里了,娘的,你们这些狗日的光顾着自己回来,害老子冻了一整天。”说着小兵撑了撑身上满是泥浆的衣服,打着哆嗦。
“哈哈哈,这戳鸟。”守卫捧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笑,笑你娘的蛋,赶紧开门让老子进去,冻坏了老子,砸烂你的蛋。”小兵吼着。
“哈哈,等着,等着,这就给你开门。”
一个小兵哧溜串下箭楼,打开营寨大门道:“我说,你也别进去得了,马上就要开拨打城去了,你站这等一会儿得了,这次秦孟小儿必死无疑,哈哈哈。”
打襄城?怎么回事?黄巾不是只想围城的吗?乐进的心里攥了一把汗,但是秦孟给他的任务又是刻不容缓的,乐进还是装着咒骂了一句:“那也不能让老子这样子去打城吧?他娘的,等老子进去换身衣甲再去日了这帮狗官兵。”说着气呼呼地往寨子里走。身后传来守门兵戏谑的笑声。
乐进堪堪走到马厩旁打量了一番,看着鼻孔不断冒气的马匹,还有一排排士兵送进马鞍套着,一个指挥官摸样的人指手画脚的喊着:“动作快点!”心里暗想黄巾今夜是真的要攻城了。一阵急促的梆子响,寨子里炸开了锅,守门兵喊着:“敌军溜走了,敌军溜走了。”
襄城东城门打开一缝,一骑飞马箭也似地冲了出去,眼看着要靠近黄巾寨,猛地打个弯准备从寨旁擦过去,寨子里的骑兵忙上马从后侧追出,准备堵截。乐进趁着人喊马嘶,忙跨上一骑马飞也似地冲了出去。
那骑兵看着黄巾寨骚乱,开始有三两骑冲了出来,也不再往前行,只是拐了个大弯,兜了个圈子又急忙撤回襄城,借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乐进一股气窜得不见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