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城,香音坊。
那久璃安不似大家闺秀轻移莲步,只几个大步便到夏一凡身前。二话不说,一把夺过白夕尘手里的天权剑,塞到夏一凡手里,马上转头面向白夕尘,青丝一飘,拂过白夕尘面前,有一种淡香,好似三四月的桃花香气。
夏一凡见久璃安好像有些生气,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听到久璃安向白夕尘问道。
“你是?”久璃安语气中带着质问。
白夕尘却不慌不忙,取出腰间折扇,轻轻一甩便张开来,仍是露出写着“白”字的一面,轻柔细语回道:“在下白夕……”
还未说完,久璃安便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白公子是吧?不知你为何拿我师兄的佩剑。”久璃安有些咄咄逼人。
夏一凡见师妹依依不饶,刚想开口为白夕尘,先漏出一字:“师……”那妹字还未出,白夕尘已经先开了口。
“姑娘原来是恼我借看了一凡兄的宝剑,其实在下不过是见那剑甚是精致,颇有味道,好奇借来一看罢了,不信你问问一凡兄?”
一旁的夏一凡赶紧附和道:“是啊师妹!白兄弟也是先问过了我,何况,他也只是观摩了一番,也没有拔开来。”
久璃安见夏一凡一直为这陌生人辩解,心中更有些不快,慍道:“我又没让你说,你为他争辩个什么劲,况且这天权剑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借给旁人看。”
夏一凡见久璃安生着闷气,也不好再为白夕尘辩解,只安慰久璃安道:“师妹,你先别气。”夏一凡也不知如何再说,憋了一会,揽责道:“全都怪我。”
“怪你,怪你!你就会欺负小雨,见了别人都是客客气气,净帮人说些好话。”久璃安听了夏一凡话的气消了不少,只不过还是不去看夏一凡,低着头看向一侧,就好像仍生着闷气。
白夕尘听着两人的因自己而起的对话倒觉得有些好笑,插话道:“姑娘莫为难一凡兄弟,一凡兄弟也无需为我多辩说,一切皆因在下而起,不如让在下请二位到酒楼中一聚,全当赔礼?”说完自己一笑。
久璃安本来有些恼这人这套斯文的言论方式,不过听得久了倒也习惯了他这颇具风味的论调,这一问她已有些心软,但还是免不了少女傲娇的情怀,也不回答。
“既然姑娘不拒绝,我就权当是答应了。”白夕尘说着,开怀一笑,小俯上身,收了折扇,一指风悦楼,道:“请!”
夏一凡见两人有些冰释前嫌的势头,夹在两人之间实在令他里外不是人,已经憋闷了许久,抓住机会答应道:“好!”又对久璃安说了句:“师妹,那我可先走咯?”言罢已先行一步,走在两人前头。
久璃安本还把头扭在一边,听得夏一凡起步,赶紧回了头,也迈开轻步来,向着夏一凡喊道:“夏一凡!你等下我。”
白夕尘一笑,也挪步起来,与久璃安并排走着,夏一凡在两人之前。
久璃安心中没了对白夕尘的嫌隙后,倒觉得自己之前有些蛮横无理,那些对话再回想一遍竟显得有些尴尬,一点不敢斜视白夕尘,所幸白夕尘与夏一凡一般身高,久璃安只在肩膀不到,看不见他的目光。
白夕尘侧过头看见久璃安少女模样,脸颊微红,显得有些不自然,自诩翩翩风度,自然先开口想着缓和下气氛,轻轻问道:“适才在下无心之失,不料却令姑娘蛾眉倒蹙,杏眼圆睁,忐忑之下,未曾敢问姑娘芳名?”
久璃安听他这么一说,自觉心胸狭隘了,更加羞涩起来,两颊更是红晕更深,仍是不看白夕尘,匆匆答了句:“久璃安!”她平时说话惯了,本该温声细语,却有些没压住声量。
白夕尘未见过这种性格的女生,颇感新奇,倒也不觉得无礼,笑道:“时光久久,一盏琉璃相安。不知是否?”
久璃安点头算是回他,又喊了一下前方的夏一凡:“夏一凡!你就不能慢点吗?”夏一凡确实脚步飞快,也不知有没有听到久璃安喊道:“等等我!”
白夕尘回味其名,似意犹未尽,轻轻一笑,也加快步伐。
夏一凡已经到酒楼门前,金字匾额在微弱的月光下看不分明。夏一凡本是修仙之人,偶尔进些五谷杂粮便好,倒没有饥饿之感,只是好奇人间菜肴,想着尝尝鲜。
“快点师妹!人间的饭菜我还没尝过,也不知道比你的厨艺如何。”说完回头,只看久璃安已经在身后,白夕尘也在不远。
久璃安见他停了下来,反倒在背后推了他一把:“停下干嘛,你这饿死鬼,哪有修仙之人的模样。”两人一前一后,上了石阶。
那店小二见来了客人,热情地迎了上来,一看是下午来的客人,本来纳闷来了一群人却不见一人下来进食,突然又见两人从外面回来,更觉这一行人神秘莫测。
他恭敬地笑脸相迎道:“客官请进!”边说,已经立到门的一侧,引着三位客人进门来。
酒楼老板仍在拨弄着算盘,对着账,店小二,把一张空桌倒置的椅子都放到地上,取下左肩的桌布,利索地擦了擦桌面。
等三人坐罢,店小二笑着问道:“不知三位客官要吃些什么?”
夏一凡和久璃安自然说不出名目来,只听到白夕尘点到:“两坛上好的女儿红,一碟花生米,清炒小白菜,干炒红萝卜,干煸麻辣藕丁……”白夕尘点了许多道,都是些素菜,倒合夏一凡和久璃安的胃口,两人本就都是食素,人间的肉食是他们万万不敢想的。
小二吆喝着上菜,来回酒桌后厨之间,自觉服务到位,颇有些小自豪,越吆喝越大声。他熟练地摆菜,错落有致,颇有种江南园林风味。菜色也是多彩,迷醉人眼。
菜肴很快都上齐了,竟没有一道是重复的颜色,夏一凡不觉惊叹一声,引得久璃安一声嗤笑。
白夕尘也很喜夏一凡这般单纯的心性,也是会心一笑,彬彬有礼地起身要给二人倒酒。他摘了红布盖,一手握住坛口,一倾酒坛。坛中清酒犹如瀑布倾泻,却不见水花飞溅,不多不少,将满瓷杯。
夏一凡本不喜喝酒,数年以来,所饮也不过几杯,那久璃安又一饮而尽,夏一凡更不能推脱,当下一闭眼睛,一杯倒入口中,吞了下肚,赶紧夹了一口青菜,压住酒味。
久璃安见了夏一凡这般模样,只觉得呆萌,没忍住哈哈笑了出来。白夕尘也笑着为他又满上了一杯,自己也拿了酒杯,回了一杯又再满上。夏一凡被久璃安笑的惯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一起跟着憨笑起来。
酒楼在香音坊的对街,依稀还能听到对街传来的丝弦之声,美酒佳肴相配,自然好不惬意。
三人也不互通来历,只谈人间见闻,夏一凡喝了几杯就有些醉,高谈起琴曲造诣,三人一坐便是一两个时辰。
天色更晚,店里的客人几乎走光,酒菜也有些凉了,琴声也停了。夏一凡开始昏昏有些睡意。久璃安也是颇有些倦容,她见夏一凡有些困乏,起身正要向白夕尘说明,准备散了宴席,忽见白夕尘一拍酒桌,桌上折扇被震起。
白夕尘握住扇柄,向酒楼门外一甩,那折扇在飞行过程中突然张开,旋转着向前,出到门外饶了一圈,又往回飞。
白夕尘已经翻身跃起,在桌上留下了一锭银子,半空之中接了折扇,留了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有人!”轻轻潇洒落地,往门外追去。
夏一凡和久璃安被白夕尘突然的动静惊得都清醒了几分,赶紧追出门外去,夏一凡边喊:“白兄等我!”
夏一凡和久璃安也是动如脱兔,须臾便到门前,齐齐往白夕尘追去的右边方向看去,两道黑影一前一后,转入一个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