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城,悦来客栈。
那久璃安捂嘴而笑,在外头的夏一凡听不到里头的动静,便回了头,往四号房去了。
师兄们贴心得为他留了门,轻轻掩着。等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四位师兄正围着圆桌,凌东旭、童木、李凉缪、迟依城顺时针而坐,李凉缪在最外侧,背对着房门,四人正谈论着些什么。
桌上倒了五杯茶水,蓝色花纹的青花瓷茶杯、茶壶略显风雅。圆顶暗红漆的木椅却只有四条。
听到夏一凡进门的声音,四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集过来,李凉缪立刻站了起来,挪步到一侧,对夏一凡说道:“一凡师弟!你坐。”
李凉缪本是天清宫的凉字一辈,却实在向往正阳宫的气剑修为,便转去正阳宫学习。凉字辈为天清宫专门挑选的精英字辈,天赋尤其过人,李凉缪在正阳宫学的自然风生水起,风头丝毫不逊于邱一山,不过为人却随和亲近许多。
夏一凡向他一笑:“师兄你坐,做师弟的还是站着好,就该磨练磨练。”
众人笑做一团,迟依城开口道:“一凡!还是让你凉缪师兄站着吧,他这站姿,怕是没几个人能威风过他。”确实,李凉缪要比夏一凡高出一些,身形端正,一派正气地立着,凛凛仙威。
“是啊!一凡,还是你坐吧,这里数你最小,做师兄的自然要照顾你一些。”凌东旭边说边为给夏一凡准备的茶杯倒上水,童木也挪正椅子,对着夏一凡说道:“坐吧,一凡。”
夏一凡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坐了下去,李凉缪立在夏一凡和迟依城中间。
众人又继续之前的讨论。
“东旭师兄,你说这汴城,怎么一点妖气没有,而且……”童木说到一半,迟依城插话道:“而且,安宁如平常,是吧!童师弟。”
童木点点头,听到凌东旭说道:“我也觉得不太对劲,师傅也没明说,不过我们不可大意就对。今日休息整顿下,待明日再到东海查探一番。”
夏一凡安静听着师兄们讲话,也不知如何插话,便一直点头。
“凌师兄说得对,今晚我们五人轮流值岗吧。”李凉缪不说这句话,众人差点都忘了站着的他。
“恩。刚好只有两张床,刚好四个人先睡。”夏一凡总算找到机会说些与任务无关的。
“话说这凡间的床铺真的舒服,可比弟子阁的硬木板床要好得多。”迟依城已经躺到一张床上。虽是夏日,床上还是垫了层软垫,整齐叠着的薄被被迟依城移到了一旁。
夏一凡和剩下的三位师兄们看着迟依城一脸舒畅的样子,都笑了起来……
夜已颇深,月如弯钩,估摸着已近亥时。夏一凡守着桌上的烛火,静静地看着升腾起来的轻烟,偶尔飘进窗来的轻风让烛焰轻轻晃动。
夏一凡先睡了一个时辰,现在倒很精神,可是无人说话实在沉闷,他实在安静不下来,真想有把刻刀,最好还能有块上好的木头,让他能随意雕些什么。
想到这里,夏一凡取下腰间的小木雕,在烛火下,翻转把弄。小狐狸刻的惟妙惟肖,让他不禁回想起,晓璃变成狐狸伏在他肩头的情形,然后是她化成人形的模样,有些模糊,她给夏一凡的印象多是白衣轻飘,在夏一凡心中就像个小狐仙。
夏一凡出了神,却突然听见,门外,一声轻响。极其细微,可在这安静的夜里,分外明显。
店小二吗?夏一凡心想,怎么会这么晚还来?他轻轻问道:“谁?”
门外没有回应,房里的烛光,要比外面的光线亮许多,看不清窗纱外的情况。
夏一凡马上反应过来,吹灭烛火。略暗的月光,把一个模糊的影子映在门纱上,夏一凡分明看见一个尖头的影子,很快的闪过。
夏一凡急忙起身,开门往两边一看,四下无人,更感觉诧异,他相信自己绝不会看错,分明的声响和一个影子。那是人影?他不确定。
夏一凡不想吵醒还在熟睡的师兄们,便轻轻关上了房门,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他轻盈地翻身到屋顶。环形的设计让整个客栈像一个木桶,月光洒在二楼的扶手和底层露天的地面上,半点人影没有。
夏一凡在瓦上行走,如履平地,瓦片也丝毫不动。他一跃轻落在南街上,虽是深夜,街上行人却不比白天少。不过路人也不惊奇,只因夏一凡一身修仙门派弟子的打扮,况且百姓也见多了飞檐走壁。
夏一凡绕到行到酒楼正门,往里一看,只有少数几个客人还逗留店中,喝着小酒,偶尔夹两口菜。店老板在柜台对着账本拨弄算盘,他也不着急打烊,只让店小二把一些空桌子收了,长木椅翻转了放置在桌上。
想来那黑影必不可能从这大门出来,而内里又是封闭的……封闭的?夏一凡这才记起自己并没有检查过是否还有后门?一拍脑门,心想只怕是错过了追探的时间。
夏一凡有些沮丧,摇了摇头,准备上台阶进到店里。刚迈上一步,听得背后琴声悠悠传来,他转身一看,正是从对街的“香音坊”传出。
这夜深真是人困倦之时,香音坊却热闹非凡,夏一凡许多人往里走,里头的灯光直照得门前的石街像镀了层金箔。
这琴声确实悦耳,沁人心脾,让人顿感轻松愉悦,夏一凡的郁闷也被一扫而空。他好奇起来,究竟是谁弹出这般好曲?心中暗自称道:“人间的琴曲,竟丝毫不逊师傅所奏,更是别有风味。”
夏一凡想着,脚步不由被吸引得往香音坊去了。
汴城,香音坊。
夏一凡进到乐坊里,站在门内的一侧,前头已经挤了许多人。人间的乐坊他第一次见,实在一派富丽堂皇。
一楼的地板铺着艳红色锦绣的绸缎,金丝线绣着类似凤凰鸟的图案?夏一凡不认得,只感觉这金丝线绣鸟乍看之下也忒高贵。进门,右转,一个铺着红毯的宽梯,在休息平台上一分为二,转折出两处一般宽的十多级踏步,连接着环形设计的二楼。
二楼也不知有多少房间,延伸出的木走廊有数尺宽,一圈的红漆扶手色泽鲜艳,走廊上摆放着一些方桌,几乎都是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再看一楼站的人却形形色色。这音坊不设门槛,想听者皆可进,打赏也是任由顾客喜欢,多少也不强求。
香音坊一楼不设桌椅,二楼的酒菜都是由一楼的后厨做了用红漆盘子端了上去。
端盘子的不是那些店小二,都是些红裙飘飘,梳着惊鹄髻的花季少女,皆是淡妆红唇,个个风姿卓绝,身材妖娆,婀娜多姿。
“听说这香音坊的一盘菜不知得要多少银子!”
“可不是嘛!我们听听乐曲便好,哪里吃得起。这西陵可是香音坊的招牌!快别说了,听吧!一月可就这么一次,在别处哪里能听得这等好的曲子。”
夏一凡真想堵住这些人窃窃私语的嘴,幸好他们没说几句就停了,人虽多,却几乎没有人再讲话。夏一凡闭着眼睛,聆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