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围观的人群中间,日渐苍老的沈贵无限悲凉。这曾是他耀武扬威、说一不二的地方,现今人们却向往着那个坐在吉普车里的年轻人,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
“回来了?”沈梁问。
“是的,回来了……走,到家里坐坐。”明枫拉着沈梁的手,消失在了人们复杂的视线内,留下了停车的司机。
“怎么样,以后一起干吧……咱弄一个豆制品加工厂。”
沈梁陷入了沉思。
“怎么,你在犹豫。”
“你说这政策会不会变。”
“历史是向前发展的……”
“发展中也带着可逆性的曲折。”
“……不说这些了……喝酒,喝酒……你慢慢考虑、考虑吧……不强求。”
觥筹交错中,他们回忆着往昔。常水小学里,那些打闹的年月,暗夜月色下,那一幕幕偷运木材的场景,他们的远足,他们一次次的杯酒,为了不同的理念和选择夺门而走的场景一幕幕的浮现在了眼前,宛若发生在从未走远的昨天。
“你说我们老了会怎样?”恍惚中,沈梁感叹着。
“谁知道呢,人生的路啊,未知的太多了……你说胡书记(他们说的是过世没多久的国家领导人,具体大家猜想)吧,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心脏病突发,没了……你说乡里的薄书记吧,年纪轻轻的,没几天的功夫,一不留神就跑到县里做副县长了……你说,你爹吧,前几年还意气风发,现在却老了……”
“是啊,你不说,我还没意识到,我爹也会老呢……还有我那风干的爷爷,你说不好好在屋里呆着,非要住到树上……”
“对,还有我那怪异的侄子,世敦,和你爷爷差不多……”
“唉,怪人太多了……连你也是……人家都想着陪老婆孩子,你却整天想着往外边跑……”
“其实,挺愧对他们的……”他说这句的时候,看了看亭子里玩耍的儿女,“对了,他和你弟还不打算结婚。”
“也想啊,这穷山沟,谁愿意来……”
“也是……那咱办?”
沈梁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时候,明好走了殷勤的走了进来。
“姐,把你房子裁掉吧,我们重新盖!”没有丝毫的寒暄,借着酒劲,明枫把话题转向了进门的明好。
听了“裁掉房子”后,还没站稳的明好愕然的看着他,“裁掉我们住啥?”
“我们重新盖……盖的漂漂亮亮,盖的鬼斧神工,盖得金碧辉煌……”
“枫,你喝多了……”沈梁插话道。
“姐可没钱了……要盖你盖前院吧!”
“谁要你掏钱了……谁要你掏钱了……你是我姐,你掏什么钱,咱现在不缺钱…… 咱是一家人,咱这院子自爹开始就是一起的,分什么彼此……”
明好更愕然了,沈梁则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喝多了,照顾他好好睡一觉吧……”
沈丽婷点了点头,送沈梁出了门。
“哥,你改找个嫂子了。”
“知道了。”
“哥,有空的时候,多和我哥(沈亮)走动走动……上一辈是上一辈的,咱别弄得和陌生人似的……”
“哥也想……可你哥那性格、那脾气……有什么事情,哥还是会帮他的。”
“那谢了。”
“嗯,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