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有花落下,是秋了!
顾喜斐呆呆地看着这花雨,困倦的双眼轻轻眨眨,秀发随风轻飘,头轻轻沉下,沉沉睡去。入梦了,可见雪白的一片,那一身雪白的男子牵着自己的手在花前月下嬉笑而过,额前,他的黑发随风轻飘,他雀跃喊着:“姐姐,我是好人,我是好人。”
却又……山穷水尽,他雪白的衣服上渗出刺眼鲜血,他毫无血色的嘴唇低低沉吟:“姐姐,我是坏人,我是坏人。”
就这样醒来,又这样醒来。无数次,类似的梦萦绕大脑。她微张嘴唇,轻轻叹气,起身,身上的一袭薄毯跟着坠下,她甜甜一笑,转脸看着床上躺着的男子。他右臂压在眼上,似是要遮住刺眼的阳光,左手盖在肚上,笔直的西服未有分毫凌乱。
也学着那男子的模样,无戒指的双手拾起薄毯,蹑手蹑脚走到他身边,将薄毯轻覆在他的身上,将他右手轻轻抬下,掌间轻碰,一阵冰凉袭来,她疑惑看着他的中指,一枚简易的戒指直刺眼膜——那是她的戒指。
回忆来袭:去年,她戴着戒指的左手被忧心紧紧牵起,他们奔跑在异乡街道上,他们躲避着嚣张追逐人的脚步,他们在巷尾尽头接吻……尔后,她的手上便再也没有了这枚戒指的影子。那时候她还发现祁祯的戒指也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她还莫名其妙的为他的戒指着急,她还记得后来他的手上也再也没有戒指。即使,在他们第二次婚礼上,她的手上都未曾戴上戒指——被那血腥的场面深深震撼,她的第二场婚礼是在医院完成的。记忆犹新,湖边,忧心向自己求婚的场景,他说“我想用干净的钱给你买戒指。”
悲伤来袭,她再也忍不住喉间哽咽。
床前,祁祯缓缓睁开双眼,默默看着爱人在自己的眼前为别的男人哭,痛苦,未曾在他脸上显现一分,他微微笑着:
“醒啦?”他问着她,也问着还想做梦的自己。
顾喜斐尴尬低头,抬手欲要拭掉脸上的泪水,祁祯抓住她的手,拉她坐下,扑哧一笑,右手轻拭她的脸蛋:
“是我惹你哭的吧?”
“……”
“对不起,是我的错。”他的表情越发严肃了,“是我的错。”他的声音渐渐弱了。
顾喜斐摇头,不停的摇头,脸上的泪干了。
祁祯又是一笑,叹一口气,看着窗外道:“你在想着忧心吗?”
顾喜斐低头不语。
“对不起,若是那天,我没有拦住你……应该,现在在你身边的是……”他的心莫名疼痛。
“我……”顾喜斐插话,“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没有收到忧心的消息,所以为他担心。”
“那天,他虽然被人打得很伤,但后来有一辆车将他接走了,不会有事的。”祁祯安慰着她,一遍遍地想着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和危急关头依然惦记着保护顾喜斐的忧心。
她何尝不知道,凡欣早已经以自己记者的名义调查过千万次了,然而版本众多:有说他因为参与命案而被警方逮捕的、也有说他继续在黑帮混的、还有说他逃到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继续做发型师的,还有说他早已经抢救不及,死掉了……诸多云云。
顾喜斐想这些东西,都快将脑袋想破了,然而从那日起,忧心从没出现过。她真的有点怀疑会不会真的……那男孩已孤零零的离开人世!脑袋又一次莫名其妙的疼起来,双肩突然被人轻轻搂住,一个暖暖的胸膛紧贴在自己的胸前,有人轻抚自己的头发,一阵耳鬓厮磨:
“每一次、每一次看到你这样强迫自己,我就好难过,我知道,见不到忧心,你很着急。你总把这些错误往自己身上拦,你总认为你是害忧心受伤的罪魁祸首,你难过、自责、折磨自己,就是想让自己好过一些。若是你好过一些,我也会跟着你好过起来……喜斐,那些早已经是过眼烟云,别想太多了好么?”
“戒指……你准备好了么?”顾喜斐突然出声询问。
祁祯一愣,中指戒指的冰冷温度传来:
“你、说……你是说……戒指?”
肩头上,顾喜斐轻轻点头。
祁祯一笑,将戒指扯下,看着眼前的人儿: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已经找到这枚戒指,也大概猜到为什么你没有再戴上这枚戒指,那些我都不在意……”他说着,看向阳台,将戒指轻轻一扔,那枚戒指便呈抛物线状脱离他们的视线。
顾喜斐怔怔看着祁祯的举动,待到反应过来时,那戒指已被抛下,她三两步奔到阳台上,看着楼下平平整整的草地,愤愤道:
“你为什么要扔了它?”刚问出声,颈项已被人圈住,祁祯平缓的呼吸从身后传来,他抱住了自己!结婚至今,他从未如此主动的与自己亲近,即使同床共枕,他们依如从前那般相敬如宾。而今天他竟然主动抱住自己。依稀记得,第一次戴上戒指的滑稽场面,为躲避父母建议的强吻要求,祁祯和她急切的戴上戒指,那个瞬间,祁祯义无反顾的表情,愣是让顾喜斐以为他当时真的喜欢着自己。而今他真的爱着自己,却又一次义无反顾的将这意义深重的戒指潇洒扔掉。
祁祯的话语悠悠荡入心间:
“还记得么?我们第一次结婚的时候,爸妈要求我们接吻,吓傻了我们两个,所以当听到教父让我们交换戒指的时候,我便迫不及待的给你戴上……每一次想你,脑袋中都会出现你看着圈住自己的戒指的错愕表情,可是,我却认为,那戒指真的不能代表什么……”
“不能代表什么?”顾喜斐打断他的话,转身直视着让人愤怒的祁祯,无奈想着:眼前这家伙真是找骂,丢了戒指还有那么多道理,“难怪,你那么肤浅便轻易的戴上戒指,难怪,你的戒指也会莫名其妙的失踪,原来,都是你认为这些戒指不能代表什么,你错了!戒指是定情信物,是捆绑终身的红绳……”
猝不及防的,她的嘴唇被他覆住,而他的右手却迅速的伸入裤兜里,拈出一枚闪闪发亮的钻石戒指,转瞬间,他将戒指套入她的无名指上,那戒指,竟恰恰合适她的无名指。舌尖依旧环绕在她的唇中,他轻轻抚摸她的脸蛋,继而捧起,闭眼深吻。顾喜斐的心跳莫名加速,一头雾水的配合着他的举动……良久,喘息过后,他牵起嘴角,眼眸溢情:
“最好的捆绑方式,便是将男方的戒指套入女方的手指中,这样她就永永远远都逃不了,即使逃开了,天涯海角,男方也会义不容辞的将她找回来。你——是我要一辈子捆绑的人。即使……我知道,你很难忘记忧心!”
拥抱,这一次是顾喜斐主动拥抱,还有什么好说呢?被凡欣猜个正着,他深情的双眸,深情的语句,无不证明他心有所属之人,确是自己!
楼下,树旁,似有双似曾相识的眼眸紧紧盯着有一次深情相吻的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