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木离开顾昕明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一个人走在漆黑的夜路上,他心里竟有些忐忑。
“让一让让一让!没看到有车吗?”着急回家的行路人扯着嗓门,毫不留情地把单枪匹马地秦木挤到一边。
他小心翼翼地侧身让路,耳朵自动屏蔽了所有难听的词汇,脑海里却像过电影一样放映着所有经过的场面。
他送顾昕明到她家门口,壮着胆子帮她摁响门铃,结果屋里明明有电视机、碗碟和家具在喧嚷,却半天没人来开门。她又醉地迷迷糊糊,他什么话也问不出来。一筹莫展时,门“嘎吱”一声开了,门是虚掩着的。
与想象中的和顾昕明父母交锋不同,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花白了一半头发的老妪,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而不是顾昕明。
房门后面跟出来一位老爹,弓着背。秦木基本上可以确定那声“臭不要脸”骂的就是这位老人的时候,老妪狐疑道:“你是明明的同学?”
丝毫没有先前的愤怒状。
秦木都糊涂了,她的家里怎么搞的?
初秋的夜里渗着丝丝凉意,他本能地把这种奇怪的家庭环境和顾昕明的桀骜不驯挂钩。当初林老师让他和她处好关系,争取从根本上切除她的症结。或许,他已经接触到了一部分真相了。
没看出来,林老师竟是心思如此细腻之人。别的老师都疲于、畏于下手的烫手山芋,他林绎峰二话不说就大刀阔斧地采取行动。
只是,他一直没想明白的是,小凌阿姨和林老师所说的所谓的“约定”……是怎样一位故人呢?
能让林老师如此与众不同。
踢飞的一颗石子毁了夜间的宁静,夜躁动起来,几个人影从一旁的灌木丛里窜出来:
“好小子,让我逮到你了!”其中两人流利地扒下秦木的书包,远远地丢到路边。为首的赫然是无双。
“你小子倒是聪明,之前都走大路,不然我连你女朋友一起收拾。”无双冷哼一声,得瑟到没有注意到秦木的脸变得惨白,“你好身段啊,以前习过武?不过老子告诉你,你那些花拳绣腿,第一次凑巧有用,第二次可不能再糊弄过我了!”
“你想干什么?”手机在书包里,秦木失去了唯一的可以威胁无双的资本。他们显然不是为钱而来,只怕……是来泄心中一口恶气吧。
回答他的是一记猛拳,他吃痛地差点把晚饭都吐出来。两名男子牢牢地钳制住他,他动弹不得,只能任凭无双雨点般地拳头落在他身上。
可恶!少年渐渐使不上力气。原来那天晚上她身不由己是这样的痛,如一头羔羊任人宰割。
如果沐清歌没出现的话,恐怕他接下来一个多月都要在医院里度过了。
“无双,你真是欺人太甚啊。”沐清歌嘴角一抹玩味的笑,看样子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才来打这出头鸟。
无双谨慎后退两步,盯着沐清歌:“你能把我怎么样?”
沐清歌不言,他俯身,缓缓搀扶起拭着嘴角鲜血的秦木,轻声道:“没事吧?”没把无双放在眼里。
他沐清歌本就不是莽撞行事的人,那天做了一回孙子纯属例外。
秦木复杂地看着沐清歌,他总觉得这个人……应该对他抱着一种说不出的敌意。
沐清歌并不介意秦木的沉默。他振臂一呼,背后“呼啦”围过来数十人,虎视眈眈。
无双心虚道:“沐清歌你不是最痛恨以多欺少吗?怎么今天自己也干起了这个勾当?”
无双的挑衅似乎只是给沐清歌城墙般厚的脸皮挠了痒痒:“哦?那无双你刚才又是在做什么呢?言传身教?”
沐清歌的手在虚空里狠狠地一握,咬碎了牙:“我韩清河的以多欺少从来都是用在教训恃强凌弱的人身上!”
无双传来阵阵惨叫,沐清歌不屑地扭头,为了这种人,不值得脏了自己的手。
一旁的秦木,已经挺拔地站在一边,竭力地掩埋伤痛带来的萎靡。
沐清歌拍拍秦木的肩膀,力道把握得恰到好处。秦木倒抽一口凉气,可是眉头皱都没皱一下。
“小白脸,够硬气。”像是一句随口的夸赞。
“我叫秦木。”他执着地重申这个事实。
“沐清歌,哦不,我应该叫你韩清河吧。我都说了我送明明回家,你跟着我干什么?”
“你看你这个样子,能保护阿明的安全吗?要不是我跟着你,你今晚还不知道在哪里曝尸呢。都不谢谢我?”
“……谢谢。”秦木咬着嘴唇。韩清河说的是事实,就事论事,他确实要感谢他。
可是……“你还有什么别的目的呢?”
“我想和你好好谈谈,怎么样,这个理由够充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