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别墅用地叫停后一些房地产公司就把目标定在了城中村改造上,只不过这块儿蛋糕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好吃。最牛钉子户的新闻屡见不鲜,拆迁户是想尽一切办法要得到更多的补偿各出奇招,假结婚的;十几岁就早早生娃的;不顾危险硬把三层的房子加盖到七层甚至十层的,诸如此类着实让开发商的拆迁成本高居不下,实再头疼的干脆就放弃了难啃的硬骨头去投标争夺政府储备用地了。
而老城墙角下的樊家巷就是其中一个,前前后后将近二十年拆迁消息刮过一波又一波却仍旧没什么大动静。后来赶上政府城市向西开发的规划和经济适用房政策,再加上近几年随城这地界雨季频繁东区积水严重出行不方便,一些条件好的住户大多买了新房搬到了西区,巷子渐渐的没了什么人气。
古人的宅子大多讲究风水,现代人除了颇有钱的富豪一般人家是不讲究那么多的只要够奢华够好看,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劳动人民就更不关心这些了。但是无人居住的百年老屋空久了总归会出现些不干净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只有见过的人才知道。
“克小姐,有那种出租床位的比较便宜你租吗?一个月两百到六百价位的都有。”房屋租赁中介公司的工作人员热情不减的追了出来。
“不用了,谢谢!”克雪瑶冲工作人员摆了摆手拖着行李箱漫无目的走了,边走边郁闷的发着牢骚:“没离过家真不知道现在物价这么贵,租间房子加上水电天然气物业费啥的都要将近一千块了,这还没算上中介的佣金,让不让人活了啊?”
六月盛夏酷暑难耐,口干舌燥的热的眼冒金星的克雪瑶掏出一元钱准备到路边报亭买只冰棒给自己降降温。可是待看到房屋出租四个大字转手却买了份《信息报》,此时正坐在公交候车牌前的横椅上一栏一栏的找合适的租房信息,因为至少这样能省出个中介费。
可惜圈了几个中意的位置一个个电话打过去之后,她心底几乎萌生了露宿街头的准备。
“再打最后一个,不行的话大不了去睡火车站的候车室!”
抱着豁出去的心态克雪瑶开始打最后一电话,她清了清嗓子,尽量用柔和的语气询问道:“您好,是您的房子要出租吗?”
“姑娘你几个人儿住啊?”接电话的声音听起来有苍老像个年迈的老婆婆。
“就我一个。”
“嗯,月租一百,住一押一,水电网费自理,一号收租。要是想看房的话钥匙在院子门口的红月季花花盆下面,租房合同就在屋内桌子上,如果觉的行签好字把钱和合同放到门口报箱。”不等克雪瑶说话老婆婆噼里啪啦一通讲完就挂了电话。
“喂?喂??”克雪瑶情急的冲着手机喊了两声却也只是无用功,自嘲的说:“这个房东还真干脆,省得我一个个问题问了。”
可这是找了三天房子以来最便宜交通又比较便利的一条租房信息了,想想自己只有一千多元的存款,克雪瑶还是满头大汗冒着近四十度的高温拖着行李箱按报纸上登记的地址看房去了。
房子位于城东清代道光年间的古城墙遗址旁的樊家巷尽头,是目前整个随城唯一一块未拆迁区。本地人都搬去西区极少在此居住,目前大多租给民工或者收破烂做小生意的外来打工者。
樊家巷和周围的高楼大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很容易找,下了5路公交车后克雪表瑶按着报纸上写的门牌号挨家挨户的寻着,直到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走了七八分钟的路程,才终于来到藏在一片绿色植物中的独门独户院子前。
院子虽小但围着铁栅栏还种了许多花草看起来挺精致,只不过不是一般的旧,那青砖看起来少说也得有百年历史了,如果不是大白天还真觉的有点儿阴森。克雪瑶站在门口就感到了像空调房一样的丝丝凉气迎面吹来。可是在网吧蓬头垢面的待了三天混身臭汗味儿急需痛痛快快洗个澡,于是她毫不犹豫的决定住下了。
进去一瞧,一室一厨一卫顶多也就二十来平方,加上外面的小院子也最多不超过三十平方。屋外虽旧但室内的摆设倒很新,白色小雏菊的窗帘森系自然,可见屋主是个很热爱生活的人。这样的条件对克雪瑶现在来说已属天堂,她麻利填好租房合同按着电话里老婆婆的要求把一张红色毛爷爷和租房合同放进了大门口的报箱。
舒舒服服洗完澡沉沉的一觉睡到了天大亮。担心报箱没锁里面的钱被人拿走,克雪瑶脸都没顾上洗匆匆穿上鞋子跑到报箱前,但是拉开一看里面什么也没有了,不放心的拿起电话一问老婆婆却说租金收到了让她放宽心。
有了落脚之处生活慢慢变的有序起来,克雪瑶暂时忘记了和父母间那些不愉快的事。
住了个把月倒也没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发生,忙于找工作所以克雪瑶渐渐把之前道士对她说的话也给忘到脑后去了。
雨后,盛夏的夜晚退去了炎热宁静而惬意。被爬山虎覆盖的老房子在皎洁的月光下显的幽静神秘,屋内克雪瑶早已困倦的沉沉睡去。
窗户下几只饥饿的流浪猫还在四处寻觅着食物,有只乖巧的白色小奶猫团成一个球在克雪瑶给它准备的粉色鞋盒里静静的睡觉。几团蓝色如流星一般的诡异光点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之后悄然进入了小猫的身体。
顿时安静的小奶猫猛的睁开眼睛疯似的朝墙上撞去,一下又一下,似乎不知疼,直撞的头都出了血也没停,旁边几只大的流浪猫惊恐的看着发疯的小奶猫四散而逃。
似乎是玩儿够了,蓝光从奄奄一息的小奶猫身体中肆意抽离而去。
阳光明媚,照的人睁不开眼。克雪瑶打开门想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顺便拿些猫粮去喂经常光顾她门前小院儿的流浪猫。
猩红斑驳的血迹让克雪瑶的脸色瞬间变的惨白,昨日还活蹦乱跳的白色小奶猫已经成了一具小小的尸体,而其它的同伴也也不知道躲去哪里了。
愣了半天方才回过神,强忍住翻涌的胃和内心的难过雪瑶用小铲子将小猫的尸体移到了路边一棵梧桐树下埋掉了,又撒了些月季花瓣带着重重的心事和忧伤离开。
这个不愉快的小插曲虽然暂时让克雪瑶难过不已但却更加感到生命的珍贵和美好!就算找工作并不顺利日子也过的十分拮据,可是能看到每天的日出和日落也是满满的幸福。
马上又到月初交房租的日子,克雪瑶试着打了原来报纸上刊登的那个租房电话却一直是关机状态。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很想看看房东究竟是不是那个接电话的老婆婆。
可是对于不常熬夜的人来说一晚上不睡觉还真是件不太容易的事,七月一日这天,为了一睹房东真容克雪瑶提前从中午睡到了下午来养足精神。但是眼看着手表上的指针还未到午夜十二点她的上下眼皮儿就已经不停的在打架了,就跟用520胶水粘住似的不想睁开。起初她不停的喝茶来提神,但是提神的效果没起到利尿的效果好的很,跑了不知多少趟的厕所……
迷迷糊糊中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克雪瑶一个激灵起身慌慌张张连鞋子都没顾上穿就开门跑了出去。隐约中好像看见一个黑影闪过,等她跑到报箱拉开一看里面又是空空的。再仔细瞧瞧周围除了静还是静,别说人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克雪瑶心中直琢磨:这家房东不在大白天收租偏偏半夜三更的跑来收,是有社交恐惧症么?
七月中旬,安静的樊家巷渐渐开始热闹起来,左邻右舍也有了孩子们的玩耍的身影,原来是放暑假了,一些留守儿童被在外打工的父母们接了过来。
这天傍晚的时候克雪瑶拎着从超市买来的日用品和菜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到对面旧城墙墙角下,一个黑胖大嫂正揪着个混身爬的脏兮兮八九岁的男孩的耳朵训斥:“小兔崽子,老娘我说了多少遍这间房子不干净别跑来玩儿你都没听见?”说着还顺手指了指克雪瑶租住的院子。
克雪瑶推铁栅门的手顿时一僵,不干净三个字登时像个锤子砸的她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何时隔壁一个坐在门口石墩上乘凉的白发老奶奶笑眯眯的自言自语道:“唉,都是苦命人何必呢!姑娘别多想,这家屋主只是车祸中死了丈夫和女儿怕睹物思人的难过才搬走。干不干净都在心里,只要不做坏事何怕之有。”
“谢谢奶奶!”克雪瑶回了个淡淡的微笑给老奶奶后推门进了院子。
天还没亮克雪瑶就被一阵阵杀猪似的哭嚎声给吵醒,撩开窗帘望去,昨天见到的那个大嫂正盘腿坐在自己院子门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而地上躺着昨日在爬城墙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