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到了晚上。
在外面吃过了晚饭,方阿姨和叔叔都先回家了。官树明和方荀却开着车一直走,眼看离方荀家越来越远,坐在后座的夏卿才不解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副座的方荀回过头来,有些惊讶,“你作为青城人居然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抢头香啊?”方荀一说夏卿倒有些印象了,青城的郊外山上有座山,传说山上的大风寺很灵,也不知什么时候,青城便流行大年三十的晚上去抢得第一炷香。据说抢得头香的人一年里,无论爱情还是事业,都会十分好运。
“什么时候你也信这个了?”夏卿有些好笑的问道。
“反正也没事,难道你想呆在家里看春晚?”方荀偷偷看了一眼官树明,见他没注意她们,随即有些害羞,转头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对夏卿道,“其实,我想去求子啦!”
夏卿皱了皱眉,随即起了坏心,突然嚷道:“这种事迷信没用,还不如叫你家官爷吃点补品什么的。对吧,官树明?”
“啊,什么?”开车的官树明好奇的望了一眼方荀,却见方荀气急败坏的作势要打夏卿。夏卿乐不可支,两个女孩子在车里嬉闹着。夏卿却突然想起自己的脚还没好完,走路还是有些一瘸一拐的,“方荀,我走路不方便,万一人多怎么办啊?”
“别怕,又不止我们三个人。”前面的官树明悠悠的冒了一句。
哎?
开车上了大风寺,夏卿才明白官树明说的是什么意思。还没到寺庙,一排排的车便已经停满了整个停车场。虽已接近十一点,可人却一点都不少,放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头一直延伸到山顶。
绿色的山林之上此刻反而比城市里更加热闹。每隔几米,树枝上便高挂着彩灯,将前路照亮如同白昼。寒风呼呼,星空灿烂,入耳却全是喧闹之声,偌大的山道之上,竟然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好不容易找到了位置停车,夏卿被官树明和方荀围在中间慢慢随着人流往上走,还没走几步,却见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隔得老远,便瞧见了刘然、周瑾、穆婷婷,还有好几个在青城的老同学。周瑾正兴高采烈的朝着他们打招呼,只可惜,人群太嘈杂,她根本听不清周瑾说了些什么。
这简直是夏卿过得最热闹的一个年了!
耳边是周瑾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时而还夹杂着几声大笑。几个老同学边走边聊,一路上走得很慢,处在汹涌的人潮之中,听着那熟悉的语音,夏卿的心里却是异样的安宁和幸福。
沿途上时不时有卖红色绸带的摊贩,长约十厘米的大红绸带,写上你的愿望,绑在最顶上的树枝之上。夜色里,耀眼的红色随着寒风飘动,好似红烛一般夺目。
一行人每人都买了一根,借了笔写上愿望。却听见周瑾大呼,“哎哎,减肥成功,是不是刘然你写的啊!”
众人大笑,刘然也不生气,只是趁周瑾不注意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绸带,跑远了些大声一字一句念到,“今年我要嫁出去!周瑾,你就这么恨嫁啊,反正我也单身,要不咱俩凑合凑合?”
刘然哈哈大笑,众人开始起哄在一起。气得周瑾直接脱掉鞋子便朝刘然扔过去。
夏卿忍不住笑,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红绸。她顿了顿,一旁的方荀却探出头来,好奇问道:“我看看你写的什么。”
夏卿一下藏了起来,瞪着方荀,示意她转头。方荀傲娇的哼了一声,“还不是跟你家顾珂有关,给我看我还懒得看呢。”
见方荀走远了几步,夏卿咬着笔头,却有些犹豫了。
写什么呢。在四川的时候,她有那么多以为再也不会实现的心愿,可上苍如此厚待,竟让她一一拥有。现在的她,竟因为眼前这一切不真实的幸福而不敢再奢求其他。
凝思良久,她终于简单落下顾珂的名字。
愿你此生幸福安康。唯愿如此。
她踮起脚尖,将红绸挂在了最低的位置。夜风微熏,轻轻扬起红绸,竟让她舍不得移开目光。许久,她摸出手机,本来想要发一条很浓情蜜意的,可是她又有些说不出口。思虑些会,最终还是中规中矩的发了一句“新年快乐。”
许久,顾珂都没有回复。
望着无尽的人潮,听着身边的欢声笑语,夏卿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可一想到顾珂,她满心都是甜蜜,脚下倒是快了几步。
山顶并不远,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便到了最顶上的亭子。官树明和方荀在大风寺就停下加入了抢头香的人潮之中。剩下的几个人一路到了山顶之上,站在山顶,一眼便将整座城市收入眼底,五彩的霓虹、静谧的河流、在滨河路等待倒数的人潮、微醺的夜风,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场不真切的美梦。
伴随着寺庙里一声声悠长而沉闷的鼓声,众人开始了倒计时,随着时间的逼近,随着那一声声响亮的“五四三二一”,零点那一刻,突然对面升起了绚烂的烟火,猛然爆发的声响,随后便是人潮的尖声欢笑声。
五彩的烟火缓缓升起,然后在湛清的夜空之中绚烂至死,一声繁华,便是一世美丽。
一点又一点,掀起了人群一阵又一阵的惊呼之声。
推搡之间,不知是谁踩到了夏卿一下,她有些站立不稳,却一下被人拉住。夏卿赶忙道谢,那人却不松手,夏卿抬眼,却撞进一双纯净得如同黑宝石一般的眸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