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静悄悄的过了三天。
这三天里虽然姑姑一再要求他安心养着,吕墨逸还是坚持参与了田地里的劳作,割完了姑姑田里的最后一颗水稻,圆满完成了老爸交给他的光荣使命。
给一条没有毒的蛇咬了一口,就像被两颗钉子钉了一下,这种程度的伤也要养着,吕墨逸可搁不下脸。
自从那天晚上被蛇咬后,姑姑就给他下了禁足令,不许他晚上出门。
想起那天的事,吕墨逸自己也是一阵后怕,要真给一条毒蛇咬了变成个面摊或截个肢什么的,那岂不是完了蛋,白瞎了他这张完美的脸。
这几天忙着做农活,也没怎么跟吴歆雨瞎闹,只是每天黄昏会在屋后池塘前那颗香樟树下不期而遇一小会儿,然后聊聊沁染的情况。
现在水稻已被全军覆没,吕墨逸有了大把可以自由玩耍的时间,再也不用夜晚提心吊胆的跟着吴歆雨去以脸涉险了。
今天吕墨逸如愿以偿的睡到了日晒三竿,终于好好的做了一次猪。本来按照他对猪的定义,睡醒后应该到屋后的山坡的草地上躺着晒太阳,顺便打几个滚;然后吃午饭,继续晒太阳,看天,思考猪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这个深刻的问题。
没人告诉他在这个时间必须要做什么,该去跆拳社,还是钢琴社。他可以用一整天的时间去想为什么蚂蚁有六只脚,也可以用一整天的时间去发呆,什么也不想。想来这应该是一件很有韵味的不无聊的事,可以充分展示出专属于独处的美好。
剧本是写得挺好的,可当他真的躺在草地上时,发现这真是无聊透顶。似乎有什么东西剥夺了他独处的乐趣,于是他准备在草地里打几个滚,找回这份乐趣。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要是让吴歆雨知道了,我岂不是要被笑死?于是他收回打滚的想法,准备趴到地上去找蚂蚁。
脑子里又抽风似的闪出一句:要是被吴歆雨知道了,我形象岂不是被毁光了?
本来很有韵味的独处时光就这样变得索然无味,真的变成了蠢猪做的事,让吕墨逸一分钟也不想多呆。
蹭蹭蹭的跑下山,一溜烟的跑到吴歆雨家稻田前。
吴歆雨家种的水稻比他姑姑家多很多,所以虽然劳动力比较多,却到现在也还没有完工。
一屁股坐在田埂上,吕墨逸呼呼的喘着粗气,汗水将他额前的刘海沾做一摞一摞。
“吕墨逸,有狼在追你啊?”吴歆雨握着镰刀,一蹦一跳的从稻田里朝他走来,眼睛笑成一抹弯弯月牙。
“没有,我锻炼身体不行?”看着她那笑脸盈盈的样子,吕墨逸本能的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嘿嘿,你想锻炼身体啊~”吴歆雨笑得更灿烂了。
还装可爱。吕墨逸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个,今天天气不错,我只是个路过的,呵呵,你慢慢忙。”吕墨逸说完站起身子准备拔腿就跑。
“站住。”吴歆雨一秒钟收回笑脸。
“那个,我该给沁染换水了。”
“你看”吴歆雨指了指她手肘上的棉纱“你说我是不是该好好养伤呢?”
“对,对。”吕墨逸小脑袋狂点,这是为他所受的伤,他必须表以关心。
“那你还跑。”吴歆雨把镰刀塞进他手里“我去养伤了,加油~”说完留下握着镰刀处于呆滞状态的吕墨逸,一溜烟似的跑到树荫下坐着。
真是自作孽。吕墨逸无奈的摇了摇头,乖乖的握着镰刀跑去割水稻了。
做人总得善始善终,接下来的三天吕墨逸都在帮吴歆雨劳做,直到她家水稻收完。为此吴父还颇为不好意思,拿出一张四大头对他表示感谢,吕墨逸哪里会在意这个,不过怕吴父面子上过不去,就接下了。哪知才接下吴歆雨就扬手把它抢走了,说是当医药费。
自此吴歆雨多了一个贪财鬼的称号,正好与吕墨逸的胆小鬼平起平坐。
吕墨逸并不知道,两千年偏远农村的成人平均年收入不过两三千块而已。
紧张繁忙的收获行动终于隆重落幕了,吴歆雨也闲了下来,坐不住的少男少女们很自然的就找到了爬山这个活动。
话说这个小村子里别的不多,就是山多。附近的山都给爬遍了,自然提不起多少兴趣,几人围着桌子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决定去爬邻村的眉毛尖。
眉毛尖,很写意的一个名字,不知山尖有没有眉尖美。
相传当年张良曾于此居住,汉高祖刘邦拜访张良时也爬过这座山。
隔天吕墨逸起了个大早,对着镜子可劲的折腾自己的头发。直到吴歆雨来叫他,也没在头上弄出一朵花来。
有了上次野炊的教训,吕墨逸算是长了点心,说什么也不同意大家带东西去。什么干粮、水壶,带了到时候统统都得他拿,他可没这么傻。
坐半小时的摇摆大巴车,步行了二十分钟就到了山脚,很近。只是这眉毛尖确是远的不行,在它的前头还有六七坐山,想要爬上眉毛尖,必须先踏着那些山的尸体。
吕墨逸不禁有些得意:幸亏小爷聪明,不然背着那么些东西爬山不得累死。
深夏的山里的风景算不上好,暮春繁花已谢,深秋黄叶未染。到眼之处全是一片深绿,山下的稻田里也是一片狼藉,在烈阳的焦灼下显得凝重而呆滞,再配上知鸟叫个不停,难免让人有些烦躁。
不过对于吕墨逸来说这些根本就不是问题,这货一路说个不停,逗得几个女孩子笑声不断,他在大家的笑声中获得了力量,根本就感觉不到满脸的汗,更别说热了。这要是给白居易瞧见了,估计观刈麦的“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会改写成“谈笑不知热,但惜山路短”。
一小时后,翻过了两座山头,吕墨逸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眼瞅着就要活活给山爬死了,只得有气无力的申请要休息。吴歆雨难得的体贴了一会,很爽快的答应了。
正好山脚下有条小溪,两岸开满了兰花草,上头飞着不少蜻蜓,还有几只蝴蝶在花里翻飞,泉水叮咚,在树荫前落成一个小水潭,偶有清风拂过,一派小清新的景象。大家很自然的就跑去溪边的树荫下休息了。
如此良辰美景,又有美人在旁,吕墨逸不禁兽性大发,哦不,诗兴大发,忍不住想要念首诗风骚一把,一展自己文艺青年的本性。说来就来,吕默逸清了清嗓子,念道:
“六月冰川的极昼
炙热的光融化了积年的雪
荒芜的土地里开出淡黄的花
所有寒冷都已消逝
所有希望都将绽放
香樟树下阳光散落在你的脸上
温暖的光指引着我的方向
我踏着树下光影走向你
错落的光斑好似通往幸福的阶梯
你却淡漠的转身
六月的阳光里,留下一个化不开的我。”
念完吕墨逸一脸陶醉状,闭着眼睛故作高深,等着大家的掌声与尖叫。
“这孩子,一看就是没晒过太阳。”吴歆雨完全无视吕默逸的期待,转头跟吴歆露说道。
“我觉得也是,多晒晒就化开了。”吴歆露也点头赞许。
这,似乎大事不妙啊。吕墨逸不禁挪了挪位置。
“吕墨逸你躲什么啊?”这点小动作哪能逃过吴歆雨的注意。
“我没躲呀,那里坐着不舒服,换个位置。”
“你抱着树干嘛?”
“抱着树舒服。”吕默逸不禁为自己的机智得意。小样,你别想把我丢太阳底下去。
“啊~树上有蛇!!”我还治不了你了。
“啊!”吕墨逸立刻就给吓得花容失色,起身拔腿就跑。
“哈哈哈”吴歆雨笑得前俯后仰。
吕墨逸总算在笑声里回过神来,老脸不禁一阵发红。居然给这么拙劣的演技给骗了,苍天啊,我的一世英名……不行,这场子必须讨回来。
看着前边的水潭,吕墨逸不禁心生一计。
于是他装模作样气喘嘘嘘的跑到水潭边,夸张的喘着气,装着上气不接下气且一副不知道自己被骗的样子喊道:“树上有蛇,你们还不快过来。”
“你还真信,天真。不是说有个化不开的你么,好好晒晒,看能化开不。”看来跟吴歆雨同学玩文艺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还好他没说“那么就让我死在你的手下,就好像是终于能死在你的怀里”。
“吴歆雨,你居然骗我。”小鱼呀,快上钩吧。吕墨逸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扭头看向水潭,以示自己生气了,不想在看到她。
过来安慰我吧~吕墨逸心里默念。哪知吴歆雨根本就懒得搭理他,任凭他摆出一副孟姜女哭长城的架势,就在树荫下抱着膝盖看着。
“诶,你不是想哭吗?哭呀,我们看着呢。”吴歆雨还不忘出言调侃。
吕墨逸心里念着: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等着吧。嘴上说道:“我哪里想哭了,这边风景可好了,比树荫底下凉快多了,你要我过去我还不去呢。”
“是吗?凉快你就呆着呗。”
“咦,你看水里是啥?”吕墨逸认真的实行着自己的计划,指着水潭一副惊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