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三年秋。
还有几天就要去大学报道了,赵语坐在自己家的屋顶上,望着夕阳长出了一口气。
“小语,姿雅找你玩来了!”母亲的声音遥遥的传过来。
赵语无精打采地下了楼梯。
梁姿雅停好自行车,笑嘻嘻跑到赵语面前,看她无精打采的样子,有些吃惊忙问:“怎么这副表情?无聊致死的高中生涯终于结束了,应该引吭高歌才对,干嘛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赵语白了她一眼,“唉,这回咱们不能进一个学校了,我一想到以后很难见到你了,心里就不是滋味儿,你还引吭高歌?真没良心。”
梁姿雅笑了笑,“好吧,我没良心,走,带你去散散心!”说着拉着她出了大门。
梁姿雅是赵语高中的闺蜜,两人同一个寝室,好到经常睡一张床。两个人都是文学爱好者,曾经励志相约要一起出书,在文坛混出个样子。只是后来面对生活中的各种压力,慢慢淡忘了最初的梦想。
好在后来有一个人无条件的支持了赵语,让她能够离梦想更进一步。
那个人就是十年后成为她丈夫的马建明。
梁姿雅骑着单车带着赵语去了村北的沙场,两人将自行车停在一棵杨树下,就沿着倾斜的土路一路奔到了沙坑底部。
从沙坑底部向上看,有种在平地上望着大山的感觉,顿时会觉得大自然很神奇。
心情也会好很多。
“你呢,也不要想那么多,咱们放假了还可以在一起呢。去了大学如果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或者写信。”梁姿雅说着找了一个干净的沙堆坐了下来。
赵语点点头,“嗯,你也要经常给我写信。通电话。”
两人一直在沙坑待到天快黑了才回去。
三个月的假期很快过去了,九月六号赵语拎着简单的行李踏上了去秦市H大的火车,从家乡到秦市四个小时的车程。虽然不算长途,但是因为是第一次出远门,赵语的心情既忐忑又有些期待。
新生开学,学校派校车到火车站去接,赵语下了火车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H大的校车,于是自己打了个车去学校报到。
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高层建筑越来越少,直到快走到学校时,街道两边的建筑都成了低矮的平房。赵语的心情逐渐低落起来——这地方简直是荒凉啊!忍不住抱怨起来,这是什么破学校!
好在那只是学校外面的情景。
整个H大还是很漂亮的,偌大的校园,种植着各种各样的植物,一幢十层高的教学楼坐落于校园正中央的位置。教学楼正前方有一个很大的喷水池,池内假山嶙峋。
赵语一个人完成了一系列的手续,领到了宿舍的钥匙,她迫不及待的拖着箱子去找宿舍。
沿着宽敞的甬路一路向里走去,就会看到几座宿舍楼,前面两栋是女生宿舍,后面几栋是男生宿舍。
赵语拿着宿舍钥匙看了看,上面标着“113”的字样,看样子在一楼。从宿舍大门进去,左转第二个房间就是了。
赵语推开门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有四个人在铺床位了。她环视了一圈,宿舍不大也不小,八个床位,宿舍有些旧了,但是窗帘是新换的,水蓝色窗帘,看上去格外舒服。赵语选了靠窗的上铺,将包包放在床铺上就出去教务处领被子了。
捣腾好一切的时候,天逐渐的黑了下来。
赵语铺好被子,躺在床上,动也懒得动了。
这时,门被人大力推开了,进来两个人,赵语抬头望了望下面的来人,顿时睁大了眼睛。
原来宿舍里一个女孩带着她妈妈一起来了,女孩长得挺清秀,有种小家碧玉的感觉,齐耳的短发,穿着漂亮的粉红色卡通装,像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赵语趴在自己的床上暗暗地观察着她们,刚刚进来的小姑娘名叫李安旭,是从辽宁来的,看着她修长白皙的十指,赵语断定,这女孩一定没干过什么家务,在家肯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心里不由得对她看轻了几分。
女孩的妈妈倒是十分热情,操着一口东北话逮着谁跟谁唠半天嗑,也不嫌累得慌。
窗外的天很快黑了下来,赵语躺在床上听着窗外不时传来“哐当哐当”的火车声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赵语醒了过来,宿舍里静悄悄的,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大家都已经进入了故乡。窗外有一点淡淡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头顶处老旧的风扇吱吱呀呀的转悠着,微风随着它的摇摆吹在了赵语的身上。赵语看着黑暗中静谧的宿舍,忽然很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