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初随同白雪般的墨袍仙君越入林子上空,来到附近一山巅,借糟丫头同她那老头子叙话当口,来这八面寒风呼啸的风口打望起南海绵延万里的波涛来。
纪初立在非尘身边,侧眼瞧他,越瞧越想笑,最后忍不住,噗呲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又变成了放声大笑。
非尘如同见了鬼般,瞪了他几眼,又觉自己不该同这风流公子置气,便转了身,安静看起风景起来。
寒风灌满了墨色的袍子,如雪肌肤仍旧凌冽,黑发在风中打架,斯缠了几轮。
他望着眼前的南海,清澈纯净的海域,和风万里,与从前见的没甚不同。
纪初拍着手掌感叹:“哎呀,都说这世间人心不一,骨皮难近,本帅君以往还不信呢,今儿个倒是信了。”
非人话。
见非尘不搭理,红袍子继续道:“比如说某人吧,平日虽不得情绪外露,但到底是个面冷心热之人,见朋友有难,不由分说一路相随,朋友还真是感动得哭天抢地啊。”
非尘嗤笑:“用成语的本事没见长,说话绕弯子的本事倒是长了许多。”
红袍子不依了:“喂这位仙君,你说话能客气点么?本帅君都没点破你借朋友的由头特地来寻石头,你怎的还拆老子的台啊。”
纪初吧,也有点傻,自家出事儿了跑去抓玉俏想逼况疏出手相帮,兜着么个圈子还惹下祸来,原以为自个儿好友跟来是要帮上一帮,哪晓得到这儿了,啥都不寻思了,找到那块石头就各不相干了,他算是弄清楚了,多年交情还没一块石头重要呢。
非尘懒得理他,随手施了个仙诀打在他嘴上:“借什么由头?你这嘴巴是不想要了?”
红袍子一个趔俎,直直摔山崖下,头顶磕了个大包,幸好眼疾手快施了法稳住身子,气势汹汹的飞上来,欲同非为祸者闹个天翻地覆。可堪堪站定,瞧着非尘气定神闲的模样,登时没了脾气。
纪初吃了个瘪,心里却也乐:“哎呀某人就是会装,老子还以为他真真儿没个动凡心的时候,自个儿装得倒好。”
方才他可是明眼瞧见,那丫头同况疏那般亲近,瞧不出几分是养大她的依赖,几分是男女间的缠绵,只觉那两人相处,眉眼都是对方才能看懂的温柔,说的话也令人起鸡皮疙瘩。
纪初不知玉俏以往同况疏是怎么个相处法,只知这四海强者养大了这么个孱弱的小姑娘,费尽了一生心血,所为如何,外人自当分辨不清。不过他到底是了解非尘的,平日冷淡凌厉,必要时杀伐决断甚至残忍,不过是因着那定时炸弹般的身份,脾性不稳而已。他内心到底有几分不自信与担忧,身为好友,纪初从不清楚,他也从不对外人道哉,但他认识他这些年来,却晓得他过得到底有多不开心。
只有瞧见那丫头转醒的时候,眉眼亮了。
只有况疏拉开那丫头同她亲密的时候,他转了身。
“算了,老子还烦心呢。”他挥了挥手不愿再想,管他谁情深几许如何牵挂,他们各自的事儿各自计较,他一个外人便不去搀和,也懒得搀和了。
夜晚南海的星空璀然,玉俏坐在屋顶看星星,她的子卿从屋里出来。
她同他打招呼,笑弯了眉眼:“怎么不见红袍子?他是不是躲起来吃好的去了。”
“他回南海了。”况疏走出来,和子卿对望了一眼,又各自转开了头。
噼里啪啦。
按照之前三人商议,由纪初先回南海探底,他们且做岸观,静等消息,玉俏不知他们作何打算,便多问上一句。
下午两妖同他们告了别,小枝与小云决心另外找地潜心修行。离开时,小枝目光游离了许久,又问玉俏那位红袍仙君为何没同他们一块儿,那时玉俏也在寻子卿。
玉俏脑子里股机灵劲,隐隐发现小枝对红袍子倒有些特别关注,但她也明了,自家事自家理,她不能管闲事,便也没开口。倒是小枝,瞧着眉眼亮晶晶的玉俏,仿佛心底被照了个窟窿,那点小心思也无所遁形,只搪塞道:“感谢赠药之恩。”一旁的小云却捂嘴笑了许久,惹得小枝一顿乱打。
踌躇许久,临走时小枝将白笼子送给玉俏,玉俏说什么也不收,它也知道这是个宝贝,虽与她平日所见的奇珍异宝相比已然普通,但对小枝来说却意义非凡。
见玉俏推辞,小枝鞭炮般的脾气又起:“叫你收下你便收下,你讲什么理。”
玉俏正左右为难,一阵细微紫槐花香略过,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伸来,从小枝手里接过笼子,看也不看便道:“本君瞧着倒是个稀罕玩意,姑娘若不介意,便送与本君罢。”
小枝一呆,瞧着眼前的墨袍仙君,那绝尘之姿隐有压迫般的凌厉,的确有迷惑万象之功,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厚着脸皮要礼物吧?
一旁的玉俏也看不懂路数,瞧着非尘。非尘却自然忽视了这两道疑惑的目光,提着笼子往林子深处而去,边走边道:“好笼子,本君宫中那只九尾蚕丝鸟不怕没地儿放了。”
玉俏:“……”
小枝:“……”
两人走后,三个选了个靠海的茅屋歇脚。趁休息当口,况疏便同玉俏讲起此次西海之行的目的,他之所以来到南海诸岸,是因这里的聚魂珠气息愈发浓烈,玉俏想起之前他曾递消息回来说替她寻聚魂珠,没准这次便要在南海逗留些时日了。
想此,玉俏仰头问一旁立于树端的子卿:“子卿若是无事,不如我们一起去南海玩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