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咱们再说说这个盈盈姑娘,她虽然比蓁雨霏年长几岁,但自小便是受她照顾,如今一别,再相见不知何日,又叫她如何自持?早在分家众人堆中之时,她便是已经哭成了泪人。但她以一个丫鬟的身份,本身已经承了蓁雨霏太多的情,如今众人感伤,她自付不能再累人伤心,当下只得黯然退场,默默转回自己的房中。
虽说盈盈与蓁雨霏私下之交情胜姐妹,但毕竟是一主一仆,二人同住一个房这种事,就算是蓁雨霏能同意,只怕悠悠闲话也是不能同意的。不过在蓁雨霏的关照下,盈盈的住处倒也是离蓁雨霏的闺房不远,房中的应用之物,较其他的丫鬟们比起来,也更好些。
盈盈一路抽咽地回到了房中,那些蓁雨霏平日里所赠器物,在现在看来,竟然是那样的令人痛心,不由得引得盈盈虚卧在床榻上,紧紧地抱着枕头,大肆痛哭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床榻上的少女哭的累了,便也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盈盈揉了揉眼睛,望了望窗外,再醒来时已经是黄昏了。此时在她心中最先想起来的,却仍旧是蓁雨霏那张清纯可爱的小脸,只是相比于白天,那种因思念而牵动的心痛,却也已经没那么撕心裂肺了。
盈盈推开房门,院子中的两名丫鬟,正在窃窃私语,谈论着白天在门外发生的惊心动魄。待听到墨宇枫竟然面容冷峻的向家主提出挑战之时,盈盈不由得心中一惊,随后便只得是轻叹一声,缓缓地向着蓁雨霏的闺房方向走去。
盈盈身为蓁雨霏的贴身丫鬟,自然是与寻常的丫鬟们有所不同,因为只负责服侍蓁雨霏一个人的饮食起居,所以相比于其他丫鬟,自然也有着更高的自由度,至少除了蓁雨霏以外,没人会命令她做什么事情,当然,平日里蓁雨霏也很少会去命令她就是了。而如今的她,正一边低着头,一边踱步向着蓁雨霏的闺房走去。
“现在可不是我消极懈怠的时候啊,小姐把墨公子托付给我,我可得想个办法让他重新振作起来才是。”盈盈心中如此告诫自己道。
盈盈的住处与蓁雨霏的闺房本就相距不远,只穿过一段很短的连廊,盈盈便是从侧门转进了蓁雨霏的院子之中。而此时的院中,倒也真是蛮热闹,不大的空地上,七七八八的站了不少的人。
盈盈定睛看去,院中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田曹二位长老,他们一脸的愁色,那曹明更是连连搓手,在院子中来回踱步。而在这两人的身后,是一干丫鬟们,她们手中端着各色的食盘,盘中酒肉琳琅,可奇怪的是,她们与那田曹二人相同,只是在蓁雨霏的闺房外惶惶地站着,不曾走进一步。
盈盈当下连忙走上前去,先是对着田曹二人道了万福,随后开言道。
“二位长老如何只在院子中吃这寒风?怎地不进去?待盈盈给二位长老奉茶。”
田曹二人心知蓁雨霏和墨宇枫平日里待这盈盈与其他丫鬟们不同,再加上他们天性随和,自然也不会因为她丫鬟的身份,就怪罪她肆意与自己搭话。
“唉~墨贤弟虽然是少年英雄,但毕竟还是个孩子,血气方刚,今天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你瞧,这都整整一天了,他把自己关在霏儿的房间里就是不肯出来,水米不进,这样下去怎么行啊。”曹明一脸急色的道。
“墨贤弟的煅气修炼根基已固,气候已成,我们修炼之人,一旦有大喜大悲不得发泄,这可是要把身子憋坏的!我们几次想送些吃的进去,可都被他那铺天盖地的戾气给逼退了回来。墨贤弟平日里的生活起居,你可比我们要熟悉的多,既然来了,倒不如你去试试,至少让他先把东西吃了。”田震接言道。
听到此处,盈盈心中不由得暗叹一声“果然如此”,当下只得向着田曹二人再次道了一个万福,便是接过身后丫鬟的食盘,又提了一大坛酒,缓缓向着蓁雨霏的闺房走去。
刚到门前,还不待敲门,盈盈便只觉得一股毫无生机的戾气自房中狂风暴雨般的涌了出来,一时间自己仿佛便如那蝉蛹一般被层层裹住,隔绝了阳光,隔绝了希望,仿佛连心跳都在一点点的被冻结。
“之前便有听大长老提及过此事,不料想今日一见,这戾气竟然是如此的冷峻,真不知当日小姐是如何做到的。能在这种威胁之下心中毫无惧意的,恐怕也就只有深爱着墨公子的小姐一人了。”
心中想到了蓁雨霏,这令盈盈稍稍定了定心神,只是她终究不是蓁雨霏,在墨宇枫如此强大的威压之下,就连那堪比紫阶高手的御风阵都不能完全免疫,她又如何能不受干扰?当下只觉得全身无力,便犹如那立于狂风中的丝绦,任凭摧残。
有好几次,盈盈都想抬起手臂去敲门,想以此来引得房内墨宇枫的注意,只可惜此时全身肌肉瑟瑟发抖,连抬动一下手指都仿佛需要千斤巨力,就更不要提敲门了。
而就在盈盈即将在这无休无止的戾气包裹中支撑到极限的时候,她终于是鼓足了勇气,使出全身气力,大喊了一声。
“墨公子,让我进去吧,我是盈盈啊!”
随着一声娇叱传入房中,盈盈只觉得周身那狂暴的戾气似乎犹豫了一下,随后便是减弱了许多。仿佛在严冬之中躲入一堵厚实的砖墙,虽然寒冷的天气没有改变,但至少那凌冽刺骨的寒风都被砖墙给挡住了。
盈盈见此,不由得心中长舒一口气,缓缓走上前去,轻轻扣了扣门,见良久无人应门,只得轻道一声“我进来喽”之后,慢慢推开了蓁雨霏闺房的门扉。
盈盈一进房门,便是看到墨宇枫正倚坐在桌子前,两眼空洞无神,屋中应用之物,也一概如往常一样,没有任何被挪动和使用的痕迹。这就表示,整整一天,他都只是一动不动的坐在这里。
盈盈又是暗暗叹了口气,但脸上却是竭尽全力的打起精神,把手中的酒坛往墨宇枫桌子前重重的一放,道。
“来!咱们不说话,只喝酒!”
不过那墨宇枫却并没有理睬她,亦没有看那放在桌子上的酒,仍旧只是眼神空洞的盯着前方,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盈盈见状,也没多说,右手一伸,便是掀开了酒坛子上的红布,紧接着左手抄起酒坛,对准自己的樱桃小口,咕咚咕咚就是猛灌了几口,随后又是豪爽地将酒坛重重的往墨宇枫面前一拍。
须知那盈盈终究是少女年纪,哪曾喝过男人们所喝的烈酒?更何况,即使是一般般的清酒,平日里她也只是用小杯稍稍抿几口罢了,今日几大口烈酒入喉,只让她觉得胸腹间如烈火烧过一般,喉咙处更是燥热难耐,不由得大咳了几声,美眸之中,也是逼出泪来。
见了盈盈那一副狼狈的样子,却仍然满脸关切的望着自己,墨宇枫终于是有所动容,他也是同盈盈一般,左手抄起了酒坛,送了几大口烈酒。
盈盈见状,知道已经起了效果,不由得心中感动。当下忙从食盘中拿起一根鸡腿,也不用筷子,而是直接用素手去抓,同样是送到嘴边,横咬了一口,然后也如同那酒坛子一般,直接拍在了墨宇枫的桌子前,再夺过墨宇枫手中的酒坛,又是送了几大口烈酒。这烈酒混着鸡肉的味道,对于一位少女来说,可当真算不上是如何美味,只是此时自己对身边这个男人的感情五味杂陈,如此一来倒也算得上是借酒消愁了。
再说那墨宇枫,灌得正猛,却忽然觉得手中一空,而一个被咬掉了一小块的鸡腿却生生的被拍在了自己面前,当下也不去多想,拾起来就咬。刚咬了两口,那酒坛子便又被盈盈塞了回来,而鸡腿却又消失不见。
就这样,这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灌了自己大半夜,蓁雨霏的闺房之中,也是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杯盘狼藉景象。而就在那两人伏睡的桌子上所弄撒了的,也不知到底是酒,还是泪······